火光映在秦无月脸上,她站在哨塔前一动不动。
那八个字还在空中跳动:“帝王有罪,藏祸于心。”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袖中的玉佩。
玉佩很烫,像刚从火里拿出来。
红绳的一角露了出来,被风吹了一下。
“原来不是天示,是人写。”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战马。
军师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慢。
他肩上的伤还没包好,血渗到了外衣上。
但他没停下,一直走到她马前才开口。
“我能用顾氏秘法,看一眼帝王的心。”
秦无月看着他,没有说话。
“会伤元气。”他说。
“但我能看清他在想什么。”
她点头。
两人骑马回营,一路无话。
夜深了,主营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军师盘腿坐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铜牌。
他咬破手指,在铜牌上画了一道血线。
闭眼。
呼吸变慢。
秦无月站在沙盘旁边,盯着他的脸。
过了很久,军师猛地睁眼,鼻子里流出血来。
“他怕你。”
声音很哑。
“他怕你打赢这一仗,怕你活着回京。”
“三年前就下令让副将诬你通敌,等你败在敌手,就能名正言顺除掉你。”
秦无月没动。
“现在呢?”
“现在他更怕。”
“因为你没死,还杀了副将,带兵守住西岭。”
“他会亲自来。”
“因为他不信别人能杀你,只想自己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油灯闪了一下。
秦无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
军师接过,喝了一口,血从嘴角流下来。
“你还撑得住?”
“能。”
她不再问,低头看沙盘。
敌军撤退路线清清楚楚,但背后藏着一张更大的网。
帝王的手,早就伸进了北境。
外面传来脚步声。
亲卫进来报告:“将军,敌军已退十里,是否追击?”
“不追。”
“加固防线,清点伤亡。”
亲卫退出去后,她问:“军师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军师自己答了,“死不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
司命来了。
“任务进度98%。”
声音冷得像冰。
“选择时间到。”
“杀帝王保自身,或舍自身救百姓。”
“二选一。”
秦无月抬头。
“你们总爱给人设限。”
她走过去,抽出长枪。
枪尖划地,在地上画出一个阵型。
“我不杀他。”
“也不等他杀我。”
“我要他主动走出皇宫,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出那道密诏。”
“我要他亲手把自己的忌惮摆出来。”
司命的虚影晃了一下。
“这不是选项。”
“那就不是任务。”
“是我自己的路。”
“你若失败,魂飞魄散。”
“那也是我的选择。”
司命沉默几秒,消散前留下一句话:
“管理局不会帮你。”
光点散尽,帐内恢复安静。
军师咳了一声。
“若他不来呢?”
秦无月望着帐外的星空。
“他会来。”
“权力最怕失控,而我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必须亲眼看见我倒下,才会安心。”
军师没再问。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秦无月转身坐下,拿起笔。
写了一道命令:
“三日后,祭天告祖,昭告北境清平。”
又下令:
“在城楼刻‘忠魂不灭’四字。”
“让百姓知道,秦无月愿以己命换边关十年安宁。”
传令兵领命而去。
军师靠在角落,闭上眼。
血还在流,但他没管。
“你觉得他们会信?”
他问。
“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话会传进宫里。”
“传到他耳朵里。”
“一个将死之人,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奇怪?”
“可如果我不怕死,他就更怕。”
军师睁开眼。
“你在逼他出手。”
“不是逼。”
“是请。”
“请陛下亲临北境,查清叛将余党,慰劳守边将士。”
她站起身,走到帐门口。
风很大,吹起她的披风。
“我要让他主动走进这个局。”
“不是为了杀我。”
“是为了证明他还掌控一切。”
军师慢慢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那你准备怎么接?”
“等。”
“等他带着密诏来。”
“等他当着万军之前,露出破绽。”
“天书呢?”
“它不会再给我提示。”
“从我拒绝选择那一刻起,我就脱离了任务轨道。”
“那你靠什么赢?”
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靠我知道他在怕。”
“靠他不敢赌。”
“靠人心。”
军师笑了下,嘴角还有血。
“你变了。”
“我没变。”
“我只是不再按别人的规则走了。”
她回头看他。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
“要护你百世。”
“谁?”
“你忘了。”
“但我记得。”
她没再问。
远处传来鸡鸣。
天快亮了。
秦无月走回沙盘前,拿起一枚代表王都的黑旗,插在北境与京城之间的驿站位置。
“他一定会走这条路。”
“中途不下马,不歇息。”
“因为他急。”
军师站到她旁边。
“你要在那里设伏?”
“不。”
“我要让这条路畅通无阻。”
“让他觉得安全,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
“真正的杀招,不在路上。”
“在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军师点头。
他知道她在布局。
不是战场的局。
是命的局。
帐外传来马蹄声。
一队骑兵巡逻归来。
秦无月拿起长枪,靠在沙盘边。
枪尖朝北。
军师坐回角落,继续包扎伤口。
血染红了绷带。
油灯烧到底了,火光一跳。
她忽然开口:
“你说前世我是月老。”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改红线吗?”
军师手停了一下。
“因为你不想让我死。”
“可结果是我们都下了凡。”
“可你还记得我。”
“这就够了。”
她没再说话。
帐内只剩油灯燃烧的声音。
外面天色微明。
风停了。
她站在沙盘前,一手握枪,一手按在玉佩上。
眼睛盯着北方。
军师抬起头。
“你在等什么?”
“等他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