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大比第一轮，轻松获胜
外门大比之日，天光乍亮。
整个玄天宗外门，都像是被投入了一勺沸油的冷锅，彻底喧腾起来。数千名弟子从各自的居所涌出，汇成一股股人流，朝着宗门最大的演武场而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紧张、兴奋与草木清香的独特气味。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勃勃的野心。这是他们等待了三年的机会，一步登天，鲤鱼化龙，全在此一举。
人潮之中，夜星晚逆着所有人的情绪，显得格格不入。她穿着一身最普通的外门弟子青衫，走在去往演武场的路上，步履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去后山散步，而不是去参加一场决定命运的比试。
周围的喧嚣与她无关，那些弟子的激动与她无关。她只是在履行一道不得不从的命令，像个被提着线的木偶，走向一个她厌恶至极的舞台。
她的神情淡漠，眼帘微垂，将眸底深处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烦躁与冷意尽数遮掩。若非王长老以门规相逼，她此刻应该在自己的小屋里，继续研究那晦涩的《噬星诀》，而不是来这里看一群菜鸟互啄。
演武场巨大无比，由整块的青岩铺就，四周早已人山人海。高高的观礼台上，宗门各峰的长老执事已然就座，正中最高处，几个位置还空着，显然是为宗主那等级别的人物预留。
夜星晚刚在人群角落站定，那股熟悉的、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的压制感，便如约而至。
她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路朝辞来了。
磅礴的魔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重新被那股沉重的、属于凡人的无力感所占据。但这一次，夜星晚的心境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在她的灵魂深处，在那道霸道的“同命相斥”烙印旁，一缕比绣花针还要细微的、幽暗冰冷的力量，正安静地蛰伏着。它没有被压制，也没有被抽离，就像一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顽石，在汹涌的潮水中岿然不动。
那是她这半月苦修，从《青木长生诀》那温吞的生机中，一点点榨取、转化而来的噬星之力。
虽然微弱到无法用来攻击，甚至无法外放，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宣告。一个向这该死的诅咒，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尊，发出的无声宣告——我，夜星晚，总会找到撕碎这牢笼的办法。
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在她唇角一闪而过，快得无人察觉。
“肃静！”
王长老的声音响彻全场。他简单地宣读了比试规则，无非是点到为止，不许下死手之类的陈词滥调。随后，便开始抽签决定第一轮的对战名单。
一个巨大的法器光幕悬浮在演武场上空，无数弟子的姓名在上面飞速滚动。
“第一场，李虎对阵王莽！”
“第二场，陈月对阵孙菲菲！”
……
名字一对对地出现，被念到名字的弟子或喜或忧，纷纷走向各自的擂台。
“第十七场，苏晚对阵赵强！”
当“苏晚”两个字出现在光幕上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夜星晚所在的方向投来，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一种看好戏的玩味。
“是那个苏晚啊，听说她灵根普通，修为一直卡在炼气二层，怎么也来参加大比了？”
“你不知道？她被王长老亲自点名报上的，说是要磨砺她。我看啊，就是让她上来丢个脸，好知道天高地厚。”
“她的对手是赵强？那可是炼气三层的弟子，一手‘烈火掌’使得虎虎生风，这苏晚怕不是要被一招抬下去了。”
夜星晚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青年，此刻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仿佛已经预定了胜利。
她迈步，走向第十七号擂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股无力感让她想起了前世身为凡人时，被街头混混追打的狼狈。只是如今，她的心再无半分波澜。
站上擂台，与那名叫赵强的弟子遥遥相对。
赵强抱起双臂，咧嘴一笑，声音洪亮：“苏师妹，我劝你还是自己走下去吧。拳脚无眼，万一伤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师兄我可于心不忍啊。”
夜星晚抬眸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没有半分情绪。她只吐出两个字：“开始。”
赵强脸上的笑容一僵，觉得被这废物的态度冒犯了。他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随着执事弟子一声“比试开始”，赵强猛地一踏地面，周身灵力涌动，双手瞬间被一层赤红色的光芒覆盖。
- “看我的烈火掌！”
他大喝一声，身形前冲，带着一股热浪，双掌直直朝着夜星晚的胸口拍来。这一招声势浩大，引得台下不少弟子发出惊呼。
观礼台上，几位长老都摇了摇头。
“结束了。修为差距太大了。”
“王长老，你这般逼迫她，恐怕会适得其反，打击了她的道心。”
王长老面沉如水，没有说话，但紧握着扶手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最高处，云雾缭绕的雅座中，路朝辞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方小小的擂台上。他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在刚猛的掌风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碎。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然而，预想中少女被一掌拍飞的场面，并未发生。
就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她衣衫的瞬间，夜星晚的身体，只是向左侧，轻轻地、随意地，横移了半步。
就这么半步。
赵强的烈火掌，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她的衣袖，重重地拍在了空处。巨大的力道让他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全场一静。
赵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恼羞成怒。他认为这纯粹是巧合，是对方吓傻了乱动，正好躲了过去。
“算你运气好！”
他爆喝一声，转身再次扑来，这一次，掌法更加密集，一掌接一掌，带起道道残影，将夜星晚周身都笼罩了进去。
台下的弟子们看得眼花缭乱。
“赵师兄动真格的了！”
“这下她躲不掉了吧！”
可擂台上的景象，却诡异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在那密不透风的掌影中，夜星晚的身影，就像一片被狂风吹拂的柳叶。她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大的闪避动作。
赵强一掌拍向她的面门，她就微微仰头，掌风贴着她的鼻尖刮过。
赵强一掌横切她的腰腹，她就稍稍收腹，手掌擦着她的衣带飞过。
她的每一次闪躲，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费力，少一分则受伤。动作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起来闲庭信步，甚至有几分……懒散。
在别人看来，是赵强攻势如潮，她险象环生。
可在夜星晚眼中，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破绽。肩膀发力过猛，下盘不稳；手掌推出时，手肘外翻，力道散了三成；为了追求速度，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生涩得如同三岁孩童学步。
在她这位曾经的魔界至尊，将战斗化为本能的存在面前，赵强的攻击，就如同慢动作回放，每一个轨迹，每一个落点，都清晰得可笑。
一时间，偌大的演武场，只有第十七号擂台，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一个弟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状若疯虎地疯狂攻击。
另一个弟子，却连衣角都没乱一下，只是在原地不停地小范围挪动，像是在躲避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强怎么一直打不中？”
“那个苏晚……她好像根本没动用灵力啊！”
台下的议论声，从最初的嘲讽，渐渐变成了困惑和不解。
赵强也快疯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打一团棉花，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石沉大海。对方就像一个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从他的指缝间溜走。巨大的消耗，让他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啊啊啊！我不信！”
久攻不下，尊严受辱，赵强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将全身所剩不多的灵力，全部灌注于双腿，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朝着夜星晚猛地撞了过去。
他放弃了掌法，想用最纯粹的蛮力，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撞下擂台！
就是现在。
夜星晚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在赵强那庞大的身躯即将撞到自己面前时，她没有躲，也没有闪。
她只是……
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脚，朝着他冲来的路径上，伸了出去。
一个完美的，毫无灵力波动的，纯粹的物理学应用——绊马索。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气势汹汹的赵强，被那只纤细的脚踝精准地绊了个正着。他庞大的身躯在巨大的惯性下，失去平衡，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饿狗扑食”姿势，飞了出去。
他的脸，在青岩地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最后“咚”的一声，脑袋磕在擂台边缘，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擂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壮汉，又看了看那个缓缓收回自己右脚，仿佛只是掸了掸裤腿灰尘的少女。
一秒，两秒……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爆笑声如同山洪暴发，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炼气三层的赵强，被……被绊倒了？”
“这算赢了吗？她从头到尾，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啊！”
“这哪里是比试，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执事弟子也愣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宣布：“第……第十七场，苏晚，胜！”
观礼台上，长老们面面相觑，表情古怪至极。
王长老先是一愣，随即老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他猛地一拍扶手：“好！好啊！临危不乱，以智取胜！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不愧是帝尊看中的人！”
他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一出“柔弱少女在绝境中急中生智，利用对手的鲁莽，创造奇迹”的励志大戏。
最高处，路朝辞看着擂台下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女，清冷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她果然，与众不同。
在力量被完全压制，无法动用丝毫灵力的情况下，她没有惊慌，没有放弃，而是冷静地观察，利用对手的每一点破绽，最终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赢得了胜利。
那不是运气。
那是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和一颗永不言败的、坚韧无比的心。
她，真是个……总能给他带来意外的奇女子。
夜星晚走下擂台，无视了周围所有复杂的目光。她赢得毫无喜悦，只觉得无比憋屈和烦躁。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大比，回到自己的小屋。
就在她穿过等待区，准备找个角落待着时，一道阴冷的、充满了刻骨恨意的视线，如同毒蛇一般，从远处观众席的某个角落，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夜星晚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股气息……
她霍然抬头，漆黑的眸子如利剑般扫向那视线的来源。人群熙熙攘攘，面孔万千，那道视线的主人，却仿佛融入了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夜星晚绝不会感觉错。
那怨毒，那不甘，那誓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恨意。
熟悉得，让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苏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