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们?
云兄你是说,咱们仨昨天白天就被盯上了?!”
林三只觉得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环顾四周,仿佛那看不见的眼睛还潜伏在院墙的阴影里。
“不能吧?
我这工坊虽说乱得像遭了贼,可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
再说了,大白天儿的,什么玩意儿能躲过咱们仨的感知?”
云瞎子用竹杖轻轻点着地面,那双盲眼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
“未必是人在看着。
林老弟,你忘了?
那无声鼓的碎片,那西域的金沙,甚至你那跑调的核心……
它们本身,或许就是眼睛,是耳朵。
监正临死前能引动第九局的力量隔空咒碎我的卦盘,焉知那背后之人,不能通过这些与我们有过接触的器物,感知到我们的动向?”
陆无言冷静地补充道:
“尤其是那枚青铜龙鳞。
它来自镇龙铡,却又带着西域的气息。
若它本身就是一个信标,或者某种传递信息的媒介……”
林三一拍脑门,懊恼道:
“合着咱们昨天是捧着个奸细在卜算?!
怪不得人家隔着千里也能精准打击!
云兄,你那卦盘死得冤啊!”
“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
陆无言打断了他的懊悔,语气依旧平稳,
“当务之急是立刻准备动身。
对方既然已经察觉,并开始清除线索,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小院门外。
紧接着,一名穿着驿丞服饰、风尘仆仆的信使几乎是滚鞍下马,手里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红色鸟羽的加急文书,声音嘶哑地喊道:
“八百里加急!西域边关军报!陆大人可在?!”
陆无言神色一凛,快步上前接过文书。那信使递上文书后,便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林三凑过去,看着陆无言拆开火漆。
随着卷轴的展开,一股混合着风沙和血腥气的肃杀味道仿佛扑面而来。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显然是在极其紧急的情况下书写的。
“……漠西十三卫尽没,沙暴蔽日,有异声如万鬼哭嚎,闻者癫狂……
军民死伤无算……
疑似古之魔器荒神磬重现……
危在旦夕,恳请朝廷速发援兵……”
“荒神磬?”
林三皱着眉念出这个名字,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听起来比那无声鼓还邪乎!”
他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只听“嗡——”的一声轻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从林三的怀里传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摸到的正是那个他一直贴身携带、用于预警能量波动的简易玉佩。
此刻,这玉佩正微微发烫,并且发出与军报上描述的异声有几分相似的、低沉而诡异的共鸣声!
“这……这怎么回事?”
林三手忙脚乱地把玉佩掏出来,只见那原本温润的玉佩表面,此刻竟隐隐浮现出几道如同沙丘波纹般的诡异纹路,还在微微震动。
“它……它怎么自己响了?
还跟那军报里说的‘异声’对上号了?”
云瞎子侧耳听着玉佩发出的微弱共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不是对上号……是它在模拟,或者说……在响应’!
林老弟,你这玉佩常年受你灵力温养,又多次接触异常能量,怕是已经成了半个灵物!
它此刻正在感应到那远在西域的荒神磬散发出的力量波动!”
“响应?!”
林三差点把玉佩扔出去,
“它一个京城长大的玉佩,跟西域那什么破磬有什么好响应的?!
难道它们还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不成?!”
陆无言的目光锐利如刀,她猛地合上军报,看向林三:
“不是玉佩的问题。
是你!
林三,是你身上带着的某样东西,与那荒神磬产生了共鸣,进而激发了这玉佩的反应!”
“我?”
林三指着自己鼻子,一脸茫然,
“我身上除了这玉佩,就是些零碎傀儡零件……
等等!”
他猛地想起什么,又伸手在怀里摸索起来,很快,他掏出了那个之前用来录音、却在监正自爆时没派上多大用场的简易傀儡。
此刻,这傀儡核心的一个不起眼的接缝处,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与玉佩共鸣频率一致的光芒!
“是它?!”
林三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傀儡,
“这玩意儿……
它……
它好像记录了一点监正最后引动第九局力量时的波动!
难道……那荒神磬的力量,和监正引动的第九局力量,是同源的?”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西域出现的危机,与京城刚刚平息的无声鼓事件,背后很可能站着同一个,或者同一伙势力!
而他们所图谋的第九局,其规模和危害,恐怕远超想象!
“看来,这西域,我们是非去不可,而且刻不容缓了。”
陆无言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云瞎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那封之前云瞎子留下的、关于器债的信笺。
他刚拿出来,那信笺竟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小撮灰烬。
而在灰烬飘落的过程中,它们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在空中短暂地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旋转的沙暴形状,然后才彻底消散。
“得,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云瞎子摊摊手,语气却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认命,
“债主催得急啊。林老弟,你这器债,怕是真的要落到那西域的沙堆里去还了。”
林三看着手中还在微微震动的玉佩和闪烁的傀儡,又看看地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信笺灰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行吧……”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不就是西域吗?
去!
正好会会那帮喜欢在沙子里埋眼睛和‘耳朵’的好朋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肉疼和决绝的表情,对着空气,又像是自我安慰般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
那边关急报里说的荒神磬,光听名字就不好惹。
陆大人,这次出差,装备损耗和……
和精神损失费,得加倍报销吧?
还有,西域那边,听说昼夜温差大,沙子还硌脚,这劳保用品和特殊津贴,是不是也得提前申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