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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正月十六的傍晚,石头城子古城的炊烟,刚冒起来,就被北风撕得粉碎,像掺了沙子的棉絮,飘在灰蒙蒙的天上。

林嫚砚把最后一块木牌钉在老槐树上,“血玉永镇,双脉守护”八个字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木茬子扎得手心生疼,她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这破木头还挺硬。

陈怀夏靠在树干上喘粗气,刚才救居民时被碎片划伤的胳膊还在渗血 —— 血珠在伤口处凝成护脉月牙印,染红了半条袖子,红纹顺着血管往心口爬。

“歇够了没?”林嫚砚回头瞅他,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腕发愣,那里的红痕虽然淡了,却像长在肉里似的没消干净。

“别琢磨了,先回屋弄点药。”她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猛地甩开,这反应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别碰我。”陈怀夏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眼角的痣又泛起淡淡的红,“万一……”

他没再说下去,转身往屋里走,背影在雪地上拖得老长,看着孤零零的。

林嫚砚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犟种,还在跟自己较劲。

灶房里飘着芸豆粥的香味,是王大娘中午送来的芸豆煮的,黏糊糊的正适合天冷喝。

林嫚砚盛了两碗,放在炕桌上,刚要喊陈怀夏,就看见他蹲在墙角翻勘探队的箱子,军绿色的帆布箱被翻得底朝天,药瓶绷带撒了一地。

“找啥呢?”她走过去踢了踢箱子角,“粥都要凉了。”

陈怀夏头也不抬:“找驱邪符。”

他从箱底摸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符,上面的朱砂印都发了潮,“昨天祠堂炸了之后,好多东西都找不到了。”

他拿起一张符往门框上贴,手指抖得厉害,符纸三次都从墙上滑下来,看得林嫚砚心里发紧。

“我来吧。”林嫚砚接过符纸,指尖刚碰到黄纸就觉得冰凉刺骨,像是摸了块寒冰。她蘸着灶膛里的草木灰在符背面抹了抹,这才稳稳地贴在门框上,“你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还是歇着吧。”

她把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趁热喝,补补力气。”

陈怀夏盯着碗里的芸豆粥,眉头皱得老高:“这粥……”他用勺子搅了搅,米粒沉在碗底,芸豆浮在上面,看着没啥异样,可他就是迟迟不肯动勺,“王大娘啥时候送来的芸豆?”

他突然抬头问,眼神里满是警惕,这反应让林嫚砚心里打了个突突。

“中午啊,她说自家在老鹰嘴子山顶上种的芸豆甜,特意给俺们留的。”林嫚砚舀了一勺吹了吹,刚要送进嘴里,就被陈怀夏一把打掉,勺子“哐当”撞在炕沿上,粥洒了一地。

“你疯了?”她瞪着他,看见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在哆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咋了?这芸豆有问题?”

陈怀夏没说话,抓起地上的芸豆往灶膛里扔,火苗“腾”地窜起来,芸豆在火里“噼啪”作响,冒出青黑色的烟,闻着一股腥甜味儿,跟血玉碎末烧起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嫚砚吓得差点把碗扔了,这王大娘咋回事?为啥要在芸豆里掺这邪乎玩意儿?

“不是王大娘。”陈怀夏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声音发颤,“是有人冒充她。”

他突然捂住肚子,疼得蜷缩在炕上,额头直冒冷汗,“我刚才……喝了一口。”

他嘴角开始冒出白沫,眼角的痣红得像要滴血,看得林嫚砚心都揪紧了。

林嫚砚赶紧翻出药箱,找出解毒的药丸往他嘴里塞,可陈怀夏牙关咬得死紧,根本喂不进去。

她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勘探队的急救手册上说过,催吐能救急,她抓起灶台上的醋瓶,撬开他的嘴灌了半瓶,刺鼻的酸味呛得陈怀夏猛地咳嗽起来,总算把喝进去的粥吐了出来,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林嫚砚心里也跟着揪着心疼。

呕吐物落在地上,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里面掺着细小的玉渣,在油灯下闪着光。“这到底是啥东西?”

林嫚砚用树枝拨了拨,玉渣碰到空气就开始蠕动,变成一条条小红虫钻进土里,“玉灵竟然能附在食物上?”

她突然想起王大娘塞给自己的黏豆包,赶紧从怀里掏出来,黄米面皮里果然裹着细小的红丝,跟粥里的虫子一模一样,吓得她赶紧扔到地上用脚碾烂,这黏豆包看着热乎,没想到藏着这么恶心的东西。

陈怀夏靠在炕柜上喘气,脸色稍微好了点:“它没走……刚才救居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他抓过林嫚砚的手,她的手腕上也泛起淡淡的红痕 —— 正是林家玉魂纹的轮廓,跟他手腕的陈家护脉红痕恰好拼成完整符咒,‘你也被玉灵感应了,双脉共鸣挡不住……”他的声音都在发颤,眼神里满是自责,“都怪我没护好你。”

林嫚砚抽回手,往手腕上抹了点药膏:“现在说这没用。”她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王大娘会不会出事了?”

刚才居民们醒过来后,王大娘就说要回家做饭,没跟他们一起回老槐树这边,“不行,俺得去看看。”她抓起柴刀就要往外走,却被陈怀夏拉住了。

“别去。”陈怀夏的力气大得吓人,把她拽回炕上,“这是调虎离山计。它想支开你,单独对付我。”

他指了指门口,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它早就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股寒意,听得林嫚砚头皮发麻。

两人屏住呼吸盯着门口,油灯的火苗突然变绿,墙上的人影慢慢扭曲,变成个高大的轮廓,手里举着个蓝布包。

林嫚砚握紧柴刀,手心全是汗,她认出那个包——是爹生前装照片的包袱,当年爹就是背着这个包去的老玉器铺,再也没回来。这魔鬼竟然连爹的东西都偷了!

“谁在外面?”林嫚砚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

门外没动静,只有北风“呜呜”地叫,像有人在哭。

陈怀夏悄悄摸出枕头下的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不管你是谁,滚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杀气,眼角的红痣又亮了几分。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冷风灌进来吹得油灯直晃。蓝布包从门缝里塞进来,掉在地上散开,露出里面的照片——爹穿着长衫站在老玉器铺门口,身边是陈怀夏的爷爷,两人笑得一脸灿烂,背后的“一损俱损”四个字在烛光下闪着红光,像是刚写上去的,墨迹还带着湿意。

“这照片……”林嫚砚捡起照片,指尖碰到纸面突然觉得发烫,照片背面的字迹开始渗血,滴在炕上汇成小血珠,“跟灶膛里发现的那半张一样!”

她突然想起娘日记里的话,双脉共生,一损俱损,难道爹和陈怀夏爷爷的死,也跟血玉有关?这想法让她心里沉甸甸的。

陈怀夏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它在逼我们……”他指着照片上的老玉器铺,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模糊不清,仔细看却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摇晃,“那里才是玉灵的老巢。”

他突然抓住林嫚砚的手腕,红痕在她皮肤上慢慢游走,“你的血也开始被它感应了。”

林嫚砚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红痕果然在动,像有生命似的往心口爬。她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里传来“咔哒”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陈怀夏吹灭油灯,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纸透进来,照亮地上的照片,爹的笑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看得人心里发毛。

两人摸黑躲在炕桌下,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走进来,踩在地上的粥渍上,发出“黏糊糊”的声响。

林嫚砚捂住嘴不敢喘气,看见一双青黑色的布鞋停在照片前,鞋面上沾着红泥,跟祠堂爆炸现场的泥土一模一样。这家伙果然是从祠堂来的!

脚步声慢慢靠近炕边,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林嫚砚能闻到一股甜腥气,跟血玉碎片的味道一样,还夹杂着淡淡的香火味,像是从圆通观飘来的。

她突然想起居民们说的,圆通观的老道最近总在半夜敲钟,难道这邪乎事跟道观有关?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陈怀夏突然从炕桌下滚出去,举枪对准黑影:“站住!”

枪声在屋里炸开,震得林嫚砚耳朵嗡嗡响。黑影被打中肩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音却不男不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它转身撞破窗户逃出去,玻璃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这破窗户早就该修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林嫚砚赶紧点亮油灯,看见地上有几滴黑血,落在地上“滋滋”冒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快追!”她抓起镇玉符就要往外冲,被陈怀夏拉住,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发紫,“别追,我中了它的招。”他指着自己的胳膊,伤口处的皮肤正在变黑,像被墨染过似的,“这血有毒。”

林嫚砚这才发现,刚才陈怀夏开枪时被黑影的血溅到了伤口,现在黑纹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已经快到心口了。

“这可咋整?”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翻出所有药膏往他胳膊上抹,可黑纹根本没停下,反而爬得更快了,“爹的日记里有没有说咋解毒?”她手忙脚乱地翻出日记,油灯下的字迹晃得她眼睛发酸。

日记最后几页被血浸湿了,字迹模糊不清。林嫚砚一页页地翻,突然看见个熟悉的图案 —— 圆通观轮廓旁画着双脉符,道观后面珠尔山山腰的洞口标着‘玉脉之源’,洞口刻着‘林魂入脉,陈脉锁灵’八个字。“是珠尔山!”

她指着图案,“娘说玉灵的根在珠尔山的矿脉里!”她突然想起勘探队的地图,上面标注过珠尔山有个废弃的玉矿,“我们得去矿里找解药!”

陈怀夏靠在墙上喘气,黑纹已经爬到胸口了:“太远了……”珠尔山在石头城子古城北面,走路得大半天,他现在这样子根本撑不到,“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林嫚砚,是那枚勘探队的身份牌,背面的“快走”两个字已经被血浸透,“拿着这个,矿里有我的同事守着。”

林嫚砚把身份牌推回去:“要走一起走!”

她拽起陈怀夏的胳膊往背上扛,这犟种看着瘦,压在身上还挺沉,“别磨蹭,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咬着牙往门口挪,听见陈怀夏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砚,对不起……”这声音软乎乎的,跟平时的硬气劲儿完全不一样,听得林嫚砚鼻子一酸。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院墙上爬满了红丝,像蜘蛛网似的把院子封得严严实实。月光照在红丝上,映出无数张人脸,有王大爷,有刘婶,还有李大叔弟弟,个个都在哭嚎,看得人心里发堵。

“这是居民们的魂魄!”林嫚砚举起镇玉符,红光照射处红丝纷纷退散,“玉灵把他们的魂魄困在这儿当诱饵!”

她背着陈怀夏往院外冲,红丝不断缠上来,勒得她胳膊生疼。

陈怀夏突然从她背上滑下来,掏出最后几张符纸往红丝上扔,黄纸符烧起来的火光中,他的脸一半是正常肤色,一半爬满黑纹,看着格外吓人。“你先走!”他把林嫚砚往外推,“我断后!”

林嫚砚刚跑出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回头看见陈怀夏点燃了勘探队的炸药,火光冲天而起,把红丝网炸出个大洞。

她想回去拉他,却被气浪掀倒在地,等她爬起来时,院里已经没了动静,只有火光在雪地里跳动,映得老槐树的影子像个张牙舞爪的鬼,看得她心都凉了。

“陈怀夏!”林嫚砚哭喊着往回跑,刚跑到门口就被一股力量拽住,回头看见是王大娘,她的眼睛里爬满红丝,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别去了,他已经变成玉灵的养料了。”

王大娘的手冰冷刺骨,指甲长得像爪子,深深掐进林嫚砚的胳膊,“跟我回圆通观吧,老道能救你。”

林嫚砚这才发现,王大娘的后心有个窟窿,跟刘婶他们的死法一样,只是里面塞满了红丝,像个活着的稻草人。

“你早就死了!”她举起镇玉符照过去,王大娘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化作无数红丝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件沾血的棉袄落在地上,这魔鬼连死人都不放过!

北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林嫚砚抱紧镇玉符往珠尔山方向跑。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像是根本没人走过。她跑着跑着,突然发现手腕上的红痕变成了个月牙形,跟陈怀夏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在雪光下闪着红光。

跑到珠尔山脚下的拉林河时,河水结着厚厚的冰,冰面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刻玉刀朝她笑,那人影的脸一半是陈怀夏,一半是玉器铺掌柜,眼角都有颗红痣,在冰面上忽明忽暗。

林嫚砚捡起块石头砸过去,冰面“咔嚓”裂开道缝,人影却没消失,反而从冰下伸出无数只手,抓着她的脚踝往下拽,冰冷的河水顺着裤腿往上爬,冻得她骨头都疼。

“救命!”林嫚砚拼命挣扎,看见冰面上漂来个东西,是陈怀夏编的同心结,红绳上的血玉珠在冰光下闪着光。

她抓住同心结的瞬间,镇玉符突然爆发出红光,冰下的手纷纷缩回,冰面的裂缝也慢慢愈合。

林嫚砚瘫坐在冰上喘气,看着同心结上的血玉珠,红纹在里面缓缓流动,像是陈怀夏的心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应该还活着。

顺着山路往上爬,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费劲。林嫚砚的力气快耗尽了,就在她快要倒下时,看见山腰有个洞口,洞口挂着勘探队的红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终于到了!”她连滚带爬地冲进洞,刚要喊人,就看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勘探队的队员,他们的胸口都有个窟窿,里面塞满了玉粉,跟刘婶他们的死法一模一样,看得她浑身发冷。

洞穴深处传来滴水声,“嘀嗒嘀嗒”的像是在计时。

林嫚砚握紧柴刀往里走,洞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玉石,红纹在玉里流动,照亮地上的脚印,是陈怀夏的军靴印,一直延伸到洞穴尽头。

“陈怀夏!”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洞里回荡,却没人回应,只有滴水声越来越响,听得人心烦意乱。

走到洞穴尽头,林嫚砚看见个巨大的血玉矿脉,红纹在玉里疯狂跳动,像无数条活蛇在蠕动。

矿脉中央有个石台,上面躺着个人,正是陈怀夏,他的胸口插着把刻玉刀,鲜血顺着刀柄滴在矿脉上,红纹立刻变得更加活跃,顺着血迹往上爬,钻进他的伤口里,看得林嫚砚目眦欲裂。

“住手!”林嫚砚扑过去想拔掉刻玉刀,却被一股力量弹开,撞在洞壁上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看见个老道站在石台前,穿着圆通观的道袍,手里拿着个罗盘,嘴里念念有词。矿脉上的红纹组成个巨大的符咒,将陈怀夏完全罩住,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像要融入矿脉里似的。

“你在干啥?”林嫚砚挣扎着爬起来,柴刀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老道缓缓转过身,月光从洞口斜射进来,照亮他脸上纵横的皱纹,那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白雾,却在看到她时突然闪过红光。

“双脉齐聚,玉灵归位。”老道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红纹组成的符咒突然收紧,陈怀夏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变得更加透明,胸口的刻玉刀开始渗出黑血,“这孩子命盘里早有此劫,你救不了他。”

林嫚砚举着镇玉符冲过去,红光撞在符咒上激起层层涟漪:“他是勘探队的人,你敢动他试试!”符纸上的字迹突然亮起,与矿脉里的红纹产生共鸣,洞壁上的玉石纷纷炸裂,碎玉片像雨点般落下,“我爹当年就是被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害死的!”

老道突然冷笑起来,笑声在洞穴里回荡:“你爹?林掌柜可是自愿献祭的。”

他从道袍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里面是半块血玉,红纹在玉里流动,与陈怀夏胸口的刻玉刀遥相呼应,“你说你要保石头城子古城平安,就得有人镇住这玉脉。”

“放屁!”林嫚砚气得浑身发抖,镇玉符的红光越来越盛,“我娘说爹是被人害死的!”

她突然注意到老道的后颈,那里有个月牙形的印记 —— 但纹路是倒着的!跟陈怀夏胸口的正护脉纹恰好相反,颜色深得像血痂,‘你是变异的双脉?偷了陈家护脉力!老道摸了摸后颈的印记,眼神变得复杂:“三十年前我就该成了,是你爹抢了我的位置。”

他突然将半块血玉抛向矿脉,红纹瞬间沸腾起来,组成只巨大的手抓住陈怀夏,将他往矿脉里按,“现在该还回来了!”

林嫚砚急得用柴刀去砍红纹,刀刃却被弹开,虎口震得发麻。她看见陈怀夏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断裂,同心结掉在地上,血玉珠滚到她脚边,红纹在珠子里组成个“救”字,看得她心口一揪。

“怀夏!”她抓起血玉珠往石台上冲,突然被老道抓住头发往洞壁上撞,眼前顿时金星乱冒。镇玉符从手中滑落,红光熄灭的瞬间,红纹组成的巨手猛地收紧,陈怀夏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矿脉,只剩下肩膀以上还露在外面,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眼角的红痣亮得吓人。

老道掐住她的脖子狞笑道:“陪他一起去吧,你们林家欠我的!”

林嫚砚挣扎着咬住他的手腕,尝到股铁锈味的血腥气。就在这时,矿脉突然剧烈震动,红纹组成的符咒开始瓦解,陈怀夏胸口的刻玉刀“哐当”落地,刀柄上的血珠滴在矿脉上,竟燃起蓝色的火焰。

“怎么可能……”老道的脸色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林嫚砚趁机捡起镇玉符,发现符纸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字:“玉脉认主,血火重生”。

她刚要细看,就看见陈怀夏从矿脉里坐了起来,皮肤变得像玉石般通透,眼睛里流淌着红纹,正朝她伸出手,指尖的温度却冷得像冰。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林嫚砚看懂了口型——他说的是“快走”。

洞穴突然开始坍塌,碎石从头顶落下。老道被红纹缠住拖向矿脉,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嫚砚想拉陈怀夏一起跑,却被他猛地推开,看着他的身体重新融入矿脉,只留下只手从玉里伸出,手里握着那枚勘探队的身份牌,背面的“等我”两个字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她抓起身份牌往外跑,身后传来红纹沸腾的声响。跑出洞口的瞬间,矿洞轰然坍塌,烟尘弥漫中,她看见珠尔山的轮廓在月光下变成个巨大的人脸,眼睛正是坍塌的矿洞,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仿佛在笑。

林嫚砚瘫坐在雪地里,身份牌上的血迹突然渗入皮肤,手腕上的红痕与陈怀夏胸口的印记完全重合。

风雪中传来铃铛声,她抬头看见圆通观的方向亮起红灯,隐约有个人影站在山顶,手里举着盏灯笼,灯笼上的图案是两只交缠的红蛇,在风雪中缓缓扭动。

她摸了摸心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温热的东西。低头看时,发现是那枚血玉珠 —— 正嵌在衣襟的‘玉魂纹’胎记上,红纹顺着丝线往上爬,在领口组成‘林魂陈脉’完整双脉符,与矿脉里的镇脉符一模一样。

寒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她突然觉得背后有人在吹气,带着股熟悉的甜腥气,像是陈怀夏身上的味道,又像是血玉碎末的气息。回头,却空无一人,只有雪地被风吹出细密的波纹,像是什么东西刚刚从那里爬过,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延伸向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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