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太监像个不断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让苏婉坐立难安。
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交出去又没法解释。她盯着那床沿,感觉自己抓回来的不是个活口,是个祖宗。
失策啊失策,光想着抓贼拿赃,忘了考虑赃物……不是,是嫌犯的后续处理了。 苏婉揉着额角,感觉比跟联邦“鬣狗”小队周旋还心累。这宫斗副本的难度是不是偷偷调高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天色将晚,再不处理,等容嬷嬷或者其他宫女来寻她,事情就要败露。
就在苏婉琢磨着要不要冒险把这太监打晕了扔回西苑那个荒废的枯井里时,值房外传来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不是容嬷嬷,也不是小翠!这脚步声沉稳而刻意放轻,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韵律。
苏婉浑身汗毛瞬间炸起!她猛地站起,三相之力瞬间提至巅峰,钥匙藤蔓在腕间蓄势待发,目光锐利地盯向那扇薄薄的木门。
是谁?林贵妃派来灭口的?还是……皇帝的人?
门外的人停住了,似乎在倾听里面的动静。
值房内的空气凝固了。苏婉甚至能听到床底下那太监微弱的、被堵住嘴的呜咽声。
完了。
就在苏婉准备先发制人,不管来的是谁,先撂倒了再说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出尖细底子的嗓音。
“苏掌膳,咱家李德全。”
李德全?!
苏婉心脏猛地一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这个偏僻值房的外面?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苏婉心里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不得不稳住。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能量,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
“李总管?”她隔着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惶恐,“不知总管深夜前来,有何要事?奴婢……奴婢已经歇下了。”
门外的李德全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苏掌膳不必惊慌。”李德全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陛下有口谕,让咱家来问问苏掌膳,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有什么‘杂物’需要清理,陛下或许可以行个方便。”
“杂物”?
苏婉瞳孔骤缩!皇帝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抓了人,甚至还主动派人来帮她“清理”!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个浑天珠?还是无孔不入的暗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玻璃罩子里的昆虫,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皇帝也太恐怖了吧?!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GpS定位外加生命体征监测仪?
床底下那太监的呜咽声似乎更清晰了。
苏婉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这是在给她递台阶,一个处理掉眼前这个麻烦,并且不会引火烧身的台阶。同时,这也是一个警告,一个“我知道你干了什么”的警告。
接受,意味着承了皇帝的情,也意味着默认了自己在他面前的“透明”。
不接受?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电光火石间,苏婉做出了决定。
她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门外,李德全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后并无随从,昏黄的灯笼光映着他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李总管,”苏婉垂下眼,让开身子,低声道,“奴婢……确实偶得一件‘杂物’,正不知如何处置,劳烦总管了。”
李德全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个微微隆起的床底,了然地笑了笑。
“苏掌膳客气了。”他侧身进入房内,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苏婉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床底下那被捆成粽子的太监就已经被他拎在了手里,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
那太监似乎醒了过来,看到李德全,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徒劳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李德全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苏婉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无波:“苏掌膳早些歇息吧,今夜,无人来过。”
说完,他拎着那太监,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值房,融入外面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值房内,只剩下苏婉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属于李德全的、阴冷的气息。
苏婉缓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冷汗,早已浸湿了内衫。
她抬手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警惕感交织在心头。
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明明可以借此机会发难,甚至给她扣上一个擅动私刑、勾结邪祟的罪名,但他没有。他反而帮她扫清了尾巴。
这绝不是什么仁慈。
这更像是一种……驯服。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她:看,你解决不了的麻烦,朕只需要动动手指。你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这台阶……给的真是又高又陡,不下还不行。
苏婉走到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太监挣扎的痕迹。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皇帝之间那层虚伪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他亮出了他的獠牙和掌控力,而她,则暴露了更多的“不寻常”。
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难走。
陛下,您这‘方便’给的,可真让人……寝食难安啊。
她摸了摸手腕上似乎也感受到压力而变得安静的钥匙藤蔓,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得加快速度了。
至少……下次‘闪现’的时候,得确保不会被那颗破珠子探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