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
碧琪失声惊呼,她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那……那是药!是救命的东西!李子木,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没有弄错。”
李子木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锁定在跌坐在地的“念思”身上。
“‘七星润肺膏’,”他冷冷地开口,像是在宣读一份审查报告”,“它的主药,是‘紫罗兰’玉粉。碧山大师说过,这是‘石头的诅咒’,所以要用‘石头的精华’来‘中和’。”
“但它的辅药,”李子木的目光转向后院那些药草,“有‘火蟾蜍’,有‘地龙’,还有……我没猜错的话,一种你们称之为‘断魂香’的东西。”
药堂管事闻言,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李……李先生,‘断魂香’是剧毒!我们药堂怎么会用……”
“你们当然会用!”李子木厉声道,“‘石肺症’是绝症!要吊住‘念思’的命,就要用‘虎狼之药’!‘断魂香’以毒攻毒,微量使用,是良药。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抬高:
“这种毒草,在‘熬制’时,毒性会挥发。但它的‘药渣’,在‘阴干’后,如果再次‘加热’或‘点燃’……”
李子木死死地盯着“念思”:“……它就会释放出无色、有苦杏仁味的……剧毒!比酒里的毒,快一百倍!”
“阿伟!”李子木仿佛在对那个监牢里的“魔鬼”对话,“你这个‘魔鬼’!你算计好了一切!”
“你被判‘石刑’,你女儿被‘仁慈’地收治。” “你利用了所有人的‘同情’!” “你利用了长老会的‘仁慈’,为你提供了‘凶器’!” “你利用了药堂的‘救治’,为你提纯了‘毒药’!” “你利用了你女儿的‘探视权’,为你找到了‘信使’!”
“不……不是的……不是的……”“念思”疯狂地摇头,眼泪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她发出了凄厉的哭喊,“阿爸没有错!!”
“他没有错?”李子木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
“那间‘赏月厅’!”他不再看女孩,而是对碧琪和管事,复原了那“不可能”的犯罪!
“凶手,是阿伟。” “工具,是‘念思’。”
“阿伟在监牢里,用他那天才的记忆,画出了‘琢玉轩’(王鼎的家)赏月厅的‘建筑图纸’——因为那本就是他父亲(陈默(chén mo))那一代人最熟悉的地方!”
“他告诉了‘念思那个隐藏在门楣雕花里的‘穿线孔’!”
“他让‘念思’,这个十二岁的、病弱的、被所有人忽视的孩子,去执行这场‘复仇’!”
李子木的描述,让在场所有人如坠冰窟。
“第一步:‘念思)’,以‘感恩’的名义(或许是送自己做的药包),去‘隐逸村’拜访。她利用自己孩子的身份,骗过了所有守卫。她带去了她爷爷(陈默(chén mo))的‘遗书’。”
“第二步:王鼎、马、赵、孙——四个‘心怀鬼胎’的匠师,果然如阿伟所料,关起门来,在那个最私密的‘赏月厅’里,讨论这份来自四十年前的‘催命符’。”
“第三步:‘念思’,像一只小小的、致命的蜘蛛,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
“她带着她每天收集的‘药渣’,带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小的‘香炉’,和一根从药堂偷来的、最坚韧的‘玉蚕丝’。”
“当酒气最浓时……”
“她爬上了梯子(或许根本不用,她可以踩着窗台),将‘玉蚕丝’穿过了那个小孔。” “她将点燃了炭火的‘香炉’,吊着,缓缓地、缓缓地,放进了那个‘密室’!”
“她甚至不用看。她只要等。”
“等药渣受热,毒气挥发……等屋内的四个人,在酒醉中,在对往事的心虚中,在‘苦杏仁’的甜香里……一个个倒下!”
“第四步:‘收网’。”李子木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她收回了香炉,收回了玉蚕丝。”
“然后,她执行了她父亲‘魔鬼代码’的最后一步——‘伪造现场’。”
“她拿出阿伟交给她的、一根特制的‘L’形铁丝,从门缝下面伸进去,在那光滑的青石板上,用力地、一下、两下……刮出了那道‘伪造’的划痕!”
“他!”李子木指着西山矿场的方向,“他不仅要杀人,他还要‘杀’案!他要制造一个‘无解’的密室,一个‘自相矛盾’的现场!他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鬼’,是‘忏悔’,是‘自杀’!”
“他要让他的四个仇人,死在‘密室’里。” “而他自己,则待在一个‘不可能越狱’的‘完美密室’(监牢)里!”
“这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这就是他的‘复仇’!”
李子木的复盘,结束了。
药堂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碧琪和药堂管事,已经因为这过于恐怖和精妙的“父女合谋”而彻底僵住。
“噗通。”
“念思”停止了哭泣。
她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李子木
她笑了。
“你……你这个外乡人……你这个魔鬼……”她沙哑地笑着。
“你猜对了。”
“那又怎么样?”
“阿爸说……”她用沾满泥土的手,抹去脸上的眼泪,露出了一个诡异的、不属于孩子的笑容:
“……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