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村 - 黎明)
当李子木和碧琪押着失魂落魄的石聪回到村子时,第一缕晨曦正刺破东方的天际。
“玉满堂”的灯火亮了一夜。
巴叔孤零零地坐在大堂的门槛上,像一尊望向村口的石像。当他看到三个身影时,他缓缓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李子木,也没有看碧琪怀中那块失而复得的“海之泪”。
他的全部目光,都落在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石聪的身上。
“噗通”一声。
李子木松开了手,石聪双膝一软,跪在了巴叔面前的玉石板上。
“师……师父……”石聪的声音嘶哑,他不敢抬头。
巴叔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发怒,想质问,但最终,所有的话都汇成了一股深不见底的失望。
“你……你糊涂啊!”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但手掌停在了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石聪终于崩溃了,他以头抢地,发出沉痛的哭嚎,“师父……弟子对不起的……是对你的信任啊!弟子玷污了这门手艺……弟子错了!”
碧琪将“海之泪”轻轻放到巴叔手中。
巴叔摩挲着那道熟悉的“月牙冰裂”,仿佛在摩挲自己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子木先生,”他转向李子木,深深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谢。‘玉满堂’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李子木默然。他看到巴叔的决绝:“按村里的规矩,背叛与盗窃,当逐出村外,永世不得归。”
石聪闻言,浑身一颤,瘫倒在地。
“但是……”巴叔闭上眼,长叹一声,“我……我会去求长老会。毕竟你没有真正伤人,宝物也已追回。你玷污的手艺,就用你的汗水去洗刷。”
他睁开眼,声音变得冷酷而威严:
“石聪,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玉满堂’的弟子。你去西山采石场,服苦役十年。十年后,你若能洗心革面,尚可作为一介村民,留在村中。”
这个判决,比驱逐更重,却又比驱逐多了一丝希望。
石聪不再哭嚎,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了血迹。
李子木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意识到,翡翠村的“价值经济”体系,其根基不仅在于不贪婪,更在于对“信任”和“技艺”的绝对尊重。石聪的罪,首先是背叛,其次才是盗窃。
晨光大亮,这场风波终于平息。
李子木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疲倦。这几日在翡翠村的追查和昨夜的追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
“我该走了。”他向碧琪和巴叔告辞。
“子木……”碧琪的眼中满是感激和一丝担忧,“你看起来很累。下次……下次来,我请你喝最好的‘玉露茶’。”
李子木点点头,转身走向村口那棵古树。
(现实世界 - 早上 7:35)
城郊图书馆。
张伟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潜伏了近半个小时。
清晨的草坪上空无一人。
他焦躁地看了一眼手机。7点35分定位信号依旧是【离线】。
“妈的,难道我猜错了?”他低声咒骂。如果李子木今天不去上班,那他一整天的监视就白费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李子木是不是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开车去李子木家一探究竟时——
他手机上的监控软件,那个灰暗的图标,突然闪烁了一下。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图标由灰转绿。
状态:【在线】。 位置:【市立图书馆(城郊)】。
张伟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来了。不……他不是“来了”,他是“出现”了!
张伟立刻抓起手机,点开了他早已架设在另一棵树上的针孔摄像头。
画面传输回来,依旧是那片空荡荡的草坪,那棵古树。
“人呢?”
张伟猛地抬头,用肉眼扫视草坪。
没有!
“怎么回事?明明……”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架设的摄像头,是为了监视“有人走近古树”。
可如果……那个人根本不是“走近”,而是“出现”呢?
张伟的心脏狂跳。他立刻熄火,抓起手机,屏住呼吸,悄悄推开车门。他没有走大路,而是绕到了图书馆侧面的灌木丛,那里是摄像头的绝对死角。
他蹲在一人高的冬青树篱笆后面,探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镜头死死对准那棵古树。
(现实世界 - 早上 7:36)
李子木从古树的树干中“跌”了出来。
强烈的时空转换感,加上在翡翠村熬夜的疲惫,让他一阵眩晕。他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
“糟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他赶紧掏出手机。
7:36 Am。
未接来电:12个。未读消息:30+。全是公司项目经理和同事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迟到”这么久。在翡翠村耽搁的这几天,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平时的“睡眠时间”。
他来不及多想,将那本《翡翠村》古书塞进背包,理了理身上那件已经皱巴巴的、昨天穿的衬衫,拔腿就朝马路跑去,准备打车。
(现实世界 - 早上 7:37)
灌木丛后。
张伟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他的手机,忠实地录下了一切。
从李子木的半个身子如何诡异地从树干里“渗透”出来,到他扶着树干喘息,再到他掏出手机、一脸惊慌地跑开。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这不是魔术。 这不是障眼法。 这不是高科技。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神迹。
李子木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张伟缓缓地从灌木丛后站起身,他低头,点开了刚刚录下的那段视频。
他反复播放着李子木“出现”的那三秒钟。
一遍,两遍,十遍。
他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狂喜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贪婪。
“李子木……李子木……”
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
“你藏着一个世界……而你这个蠢货,居然只用它来……写代码?”
他收起手机,目光转向那棵古老的树,仿佛在看一个敞开的金库。
“这个秘密,”他舔了舔嘴唇,“该换个更‘配’得上它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