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湖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二十张强弩的弓弦紧绷，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那把黑洞洞的手枪枪口，稳稳地指着碧琪的眉心。而在这一切的中心，张伟站在圣泉的石台边，像是一个正在进行最后宣判的君王。
“李子木，放下你手里那点可笑的小把戏吧。”
张伟瞥了一眼李子木脚边那个装满化学炸药的竹筒，眼中满是不屑。
“我知道那是硝化甘油或者别的什么土炸弹。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算得出来，在你点火或者扔出它之前，我的子弹会先穿透这位美丽小姐的头骨。0.1秒和2秒的区别，这就是现代工业对土法炼钢的代差。”
李子木的手指僵在半空，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的大脑在疯狂计算破局的概率，但得出的结论全是绝望的红色。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子木声音沙哑，“你已经控制了村里的经济，甚至搞垮了长老会。你为什么非要动这个‘法阵’？一旦玩脱了，你也得死在这里。”
“死？不不不。”
张伟摇了摇头，优雅地在石台边缘踱步，鞋底敲击着有着千年历史的白玉地面。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不想当这个村子的‘过客’，也不想当什么‘盗贼’。我想当的是——‘管理员’（Admin）。”
他猛地转身，眼神中爆发出一种狂热的光芒，直视着李子木：
“李子木，你太迂腐了。你还在执着于你那套‘证据’、‘真相’和‘逻辑’？你以为告诉村民‘神是假的’，他们就会感谢你？就会拥抱科学？”
“太可笑了！”
张伟指着头顶那片看不见的、属于翡翠村的天空，语气激昂：
“你看看这群村民！他们愚昧、贪婪、软弱！给他们自由，他们只会混乱；给他们真相，他们只会崩溃！他们需要的不是你那种冷冰冰的逻辑，他们需要的是‘神谕’！是‘信仰’！是一个能告诉他们怎么活着的‘强权’！”
“你揭穿了一个‘伪神’（阿云），那又怎样？没了神，他们心里发慌！所以——”张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就给他们造一个‘魔’。只要我控制了这里，控制了风水和结界，我就是他们不得不跪拜的‘真魔’！”
“这是奴役。”李子木冷冷地说道，“你是在把他们当牲口养。”
“这叫‘管理’！”张伟纠正道，“只要我能控制结界，我就可以引入现代技术，我可以让他们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代价只是交出所有的翡翠和灵魂。这交易难道不公平吗？”
“公平？”碧琪气得浑身发抖，“你所谓的公平，就是炸毁我们的矿山，污染我们的水源？”
“这就谈到重点了。”
张伟脸上的狂热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看似精致、却透着危险气息的金属保温瓶。
“李侦探，既然你不肯配合教我怎么‘正确操作’这个控制台，那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测试系统的底线了。”
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酸腐味瞬间弥漫开来，哪怕是在这就通风良好的地下溶洞里，也让人闻之欲呕。
瓶口倾斜，几滴粘稠的、带着暗黄色的液体滴落在石台边缘的废料石块上。
“滋啦——！！！”
一阵剧烈的白烟腾起，那块坚硬的花岗岩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深坑，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泡沫。
“王水。”李子木瞳孔骤缩，“你想干什么？！”
“看来你认识。”张伟笑了，笑得极其残忍，“这是我为了溶解金子特意调配的。能化金，自然也能化玉。”
他拿着那个装满王水的瓶子，缓缓移到了石台中央那个圆形的、用来放置圣珠的凹槽上方。
“这就是我的杀手锏。”
张伟的手稳得可怕，只要稍微倾斜，那足以毁金断玉的强酸就会灌入这个有着千年历史的精密凹槽。
“听着，李子木。在我眼里，这个石台就是一台‘服务器主板’。如果我不能拥有它的‘超级管理员密码’……”
张伟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如同恶鬼：
“那我就往‘插槽’里倒硫酸！”
“你守护圣珠？我就污染底座！”
“一旦这个凹槽被腐蚀毁坏，物理结构被破坏，就算你以后找回了圣珠，也永远插不进去了！翡翠村的法阵将彻底无法修复，这个世界会慢慢枯萎、崩塌，变成一个死地！”
“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大不了我带着捞够的金子拍拍屁股走人。但对于你，对于这位碧琪小姐，对于那几千个村民……”
张伟的手腕微微倾斜，一滴强酸悬在瓶口，摇摇欲坠。
“这就是世界末日。”
“现在，我数到三。”
张伟盯着李子木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要么，你过来，帮我启动程序，把权限交给我。” “要么，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的‘心脏’，在你面前烂成一滩泥！”
“一。”
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了。
这一刻，逻辑失效，推理无用。
面对一个为了私利不惜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的疯子，李子木被逼到了绝对的死角。
但他没有看张伟，而是看向了碧琪。
在生与死、妥协与毁灭的夹缝中，李子木的左手悄悄伸到了背后，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能看懂的手势——那是他们在进入万殁谷之前约定的，同归于尽的暗号。
“二。”
那滴强酸即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