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和周倩还在喋喋不休，他们的声音在陈凡的耳中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不明的嗡鸣。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脑海中那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科幻面板所占据。
神豪科技返利系统。
消费返利未来科技。
消费越离谱，返利越夸张。
戴森球……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荒诞而又恐怖的洪流，冲刷着他二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他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逻辑清晰。
正因为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块面板背后，潜藏着何等无法想象的能量。
买根棒棒糖，返利可控核聚变。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人类将彻底摆脱能源桎梏，迈入全新的文明纪元。
而这个足以改变世界进程的钥匙，此刻就握在一个因为失恋而痛苦，兜里只剩下五十块钱的穷学生手里。
这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
这很恐怖。
陈凡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想到的不是用这个系统去打脸王浩，不是去买下整个商场，更不是去报复周倩。
他想到的是，如果这个系统是真的，那么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
他会成为一个行走的“核武库”。
一个怀揣着足以颠覆世界秩序秘密的个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古话，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分量，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喂，想什么呢？吓傻了？”
王浩见陈凡半天没反应，只当他是被巨大的贫富差距和女友的背叛打击到精神恍惚，脸上的讥讽更浓了。
他从自己的名牌钱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动作充满了表演性质。
他没有递给陈凡，而是屈指一弹，纸币飘飘扬扬，散落在陈凡的脚边。
“拿着。”
王浩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钱，那姿态，就像在施舍路边的乞丐。
“算我赏你的，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影响我跟倩倩吃饭的心情。”
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羞辱。
这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最赤裸裸的羞辱。
周围的食客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几个年轻女孩甚至气得捏紧了餐叉。
周倩站在王浩身边，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矜持的微笑。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享受前男友被现任用金钱彻底碾压的快感。这证明了她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她甚至觉得，陈凡接下来会屈辱地弯下腰，把那些钱一张张捡起来。
那画面，一定会非常精彩。
然而，陈凡没有。
他低着头，看着脚边那几张鲜红的钞票。
它们像一团火焰，灼烧着他的瞳孔，也烧掉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的犹豫和幻想。
是啊，幻想。
就在刚才，他脑中确实闪过了一丝用系统逆袭的念头。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可以立刻去隔壁便利店，花五十块钱买光所有的辣条，看看能返利出什么“离谱”的科技。
然后，他会像所有网络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一天都等不了。
他要当场把王浩和周倩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可现在，看着地上的钱，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冷静得近乎冷酷。
一个问题在他脑海中浮现：然后呢？
打完脸之后呢？
他将拥有一个可以无限产出未来科技的系统。
今天，他能得到可控核聚变。
明天，他会不会得到曲率引擎？
后天，是不是连反物质武器都能搞出来？
他拿什么去守护这个秘密？
用他那五十块钱的余额，还是用他那租来的、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一旦秘密暴露，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是被某个国家当成小白鼠一样切片研究，还是被全球的特工组织追杀到天涯海角？
甚至，他一个不经意的“离谱”消费，就可能导致某种毁灭性的技术落入不法之徒手中，给这个世界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件神器的“位”，不在于个人。
它太大了。
大到只有这个国家，这个拥有十四亿人民、拥有最强执行力和守护决心的强大集体，才配得上。
陈凡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看地上的钱，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浩，又看了一眼周倩。
那道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王浩和周倩完全无法理解的平静，以及一丝……怜悯？
王浩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看什么看？不服气？”
陈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过身，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没有捡钱。
没有放狠话。
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
他就这么走了。
干脆利落。
“呵，怂包。”王浩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啐了一口。
周倩也有些错愕，她预想中的精彩画面没有出现，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烦躁。
周围的食客们，则用一种混合着同情和些许敬佩的目光，目送着陈凡的背影。
在他们看来，这个年轻人虽然穷，但至少保住了最后的骨气。
没有人知道，就在走出餐厅大门的那一刻，陈凡的心中做出了一个何等石破天惊的决定。
他没有落荒而逃。
他只是需要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去打一个电话。
拐过街角，避开了餐厅门口的视线，陈凡靠在墙上，拿出了自己那部屏幕带着裂痕的旧手机。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但拨号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他没有打给父母，也没有打给朋友。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下了三个无比熟悉的数字。
110。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您好，这里是市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个沉稳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陈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绝对的平稳。
“喂，警察同志。”
“我要报警。”
接线员的语气很专业：“请说，您遇到了什么情况？”
陈凡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用一种最冷静、最客观的口吻，说出了一句足以载入史册的话。
“我怀疑我遇到了一个高科技诈骗系统。”
“它说……只要我花钱，它就能返利给我未来科技。”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显然是愣住了。
诈骗系统？
返利未来科技？
这听起来像是恶作剧或者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
她正想按流程询问对方是否饮酒或有精神病史时，陈凡的下一句话，让她瞬间把所有流程和预案全部抛到了脑后。
陈凡看着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个东西的能量可能超出了想象。”
“我控制不了它，也不认为有任何个人有资格拥有它。”
“所以，我想……”
“我应该把它，上交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