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刘峰的生活节奏变得简单而充实,完全沉浸在家庭的温暖氛围里。他像一个精准的钟摆,规律地运转着:清晨,开车送雯子去上班,再将悦悦送到小学门口,听着女儿甜甜地说“爸爸再见”;临近中午,他提着母亲精心准备的保温饭盒,准时出现在手机卖场,与雯子共享一段短暂的午餐时光;下午,他早早等在学校门口,在涌出的人流中准确找到女儿的身影,然后牵着她的手,有时再抱着兴奋的润宝,一起去接雯子下班。
晚餐桌上总是热闹的,孩子们讲述着一天的见闻,大人们交流着琐碎的日常。这种规律、平淡却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像温暖的泉水,滋养着刘峰因常年奔波而略显干涸的心田。他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每一分每一秒都倍感珍惜。
然而,假期总有尽头。元月八日,清晨,天光未亮,房间里还是一片朦胧的灰蓝色。刘峰却已悄然醒来,多年的自律让他的生物钟异常准确。他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凝视着身旁仍在熟睡的雯子。她呼吸均匀,面容恬静,几缕发丝散落在枕边。
他轻轻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而留恋的吻。
或许是这个轻柔的触碰,或许是心灵感应,雯子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丈夫,她迷迷糊糊地呢喃:“这么早就醒啦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
刘峰看着她,心中满是不舍,低声说道:“市场里的消防整改应该弄完了,我在微信群里看到,已经有商家回去布置柜台了。我……该回省城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雯子闻言,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刘峰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用力地吸了一口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沉默了片刻,她才轻轻地、带着浓重鼻音应了一声:
这一声“嗯”,包含了千言万语——有理解,有支持,有牵挂,更有化不开的离愁。
两人默默起床,动作都比平时轻缓了许多。雯子打开灯,开始利落地帮刘峰收拾行李。她将洗净叠好的衣物一件件放入背包,检查着洗漱用品,又塞进去一些家乡的特产。每一个动作都细致而专注,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家的温暖尽可能多地打包进去。
刘峰则走到孩子们的房间。悦悦和润宝都还在沉睡。他俯下身,在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上轻轻一吻,又亲了亲儿子肉乎乎的手背。看着孩子们毫无防备的睡颜,他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离别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他必须出去奋斗,为了孩子们能一直拥有这样安宁的睡眠。
来到客厅,父母也已经起来了。母亲忙着想去给他做早餐,被刘峰拦住了:“妈,别忙了,我赶最早那班车,来不及吃了。”
父亲刘革命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路上小心,到了来个电话。”
“知道了,爸。”刘峰重重点头。
行李收拾妥当,时间也差不多了。刘峰背起行囊,在门口与父母再次道别。雯子送他到家门口,晨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寒意。
“快进去吧,外面冷。”刘峰对雯子说。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打电话。”雯子替他理了理衣领,眼神里满是叮嘱。
刘峰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大步走进了尚未完全苏醒的、清冷的晨雾之中。他没有回头,怕一回头,看到门口那守望的身影,自己会忍不住迟疑。
赶到长途汽车站,正好赶上第一班开往省城的大巴。车上乘客寥寥,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熟悉的县城景色在晨曦中缓缓后退,家的轮廓逐渐模糊。
大巴车引擎轰鸣,载着他,驶离了温暖的港湾,再次奔向那个需要他拼搏奋斗的远方。车厢内空气清冷,刘峰靠在窗边,闭上眼,脑海里回放着这几日家庭的温馨画面。这些记忆,将是他接下来独自在省城面对挑战时,最温暖、最有力的支撑。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他握了握拳,心中对未来的规划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