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萧彻冰冷刺骨的最后通牒,佛堂内空气凝固得几乎令人窒息。王晓晓被这无形的压力吓得彻底噤声,只敢发出压抑的抽噎。老嬷嬷和暗卫如同石雕,垂首屏息。太后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着各种说辞,却都觉得难以自圆其说。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中,跪在蒲团上的林晚星,缓缓抬起了头。她脸上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她迎向萧彻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佛堂中:
林晚星 语气平静,带着一丝穿越时空的疲惫: “陛下,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此言一出,萧彻瞳孔骤缩,周身寒气更盛!太后也捏紧了佛珠!
林晚星 无视那几乎要将她冻僵的目光,继续陈述,像是在讲述一个荒诞的故事): “我并非此世之人。我叫林晚星,来自另一个时空,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我是一个普通人。几个月前,我在自家的泳池边不慎跌落……再醒来,就被拉来给顶替逃跑秀女凑数。” 她说到“被拉来选秀”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目光更是毫不避讳地、带着点控诉意味地瞥了萧彻一眼。
林晚星 (语气染上真实的委屈和愤懑): “然后就是陛下金口玉言,把我丢进了鸟不拉屎的静思苑!吃不饱,穿不暖,连炭火都要克扣!寒冬腊月,寒风呼啸差点没把我冻死饿死!我一个异世之人,无依无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积压的怨气都倒出来,那愤怒的一瞥变成了实质性的指控。萧彻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窒,那股被欺骗的怒火竟被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所干扰。
林晚星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继续道: “就在我快熬不下去的时候,一场暴雨惊雷……那道雷没劈中我,却意外地……劈通了一条路。我发现静思苑寝殿那扇破门,竟然连通着我现代世界的家!就像一道……被雷劈出来的裂缝。” 她略去了空间门的稳定性和双向性,模糊了概念,强调是“意外”和“裂缝”。“那屋里的灯,充电宝,衣服,包括外面小院的布置……的确不是什么天降神物,那是我之前请了装修队,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弄的!只是我没想到……” 她指了指地上瑟瑟发抖的王晓晓,语气复杂: “这位王姑娘,是当时负责小院景观设计的临时工。她大概是无意中推开了那扇门……结果门在她过来后就消失了?我也没搞懂为什么会这样,她就……被遗落在了这里。”
林晚星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将“穿越”、“异世”、“被雷劈开的裂缝”、“遗落的装修工”这些匪夷所思的概念,赤裸裸地摊开在众人面前。佛堂内只剩下王晓晓压抑的哭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萧彻脸上的震怒和冰冷,在林晚星平静的叙述中,渐渐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另一个世界?被雷劈开的裂缝?她……随时可以回去?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萧彻心中翻腾的怒火,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恐慌!他死死地盯着林晚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盘旋:她能回去!她能通过那道门,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他呢?他刚刚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刚刚才决定要把她牢牢抓住!她要是走了……不回来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带来的巨大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被欺骗的愤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占有欲,目光锐利如刀地扫向静慈宫偏殿的方向——那是林晚星现在住的地方,也是那道“门”可能存在的地方!一个极其危险、极其自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拆了它!把那个该死的、连接着她和另一个世界的“门”彻底毁掉!把她永远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萧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疯狂占有欲和扫向偏殿的冰冷视线,没有逃过一直高度戒备的林晚星和太后的眼睛!
林晚星 & 太后 心中警铃大作,同时惊呼):不好!这孽子\/这皇帝要拆门!
林晚星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拆门?那她和太后就真的永远被困在古代了!她必须立刻打消他这个疯狂的念头!
林晚星 猛地挺直脊背,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庆幸和后怕: “不过!陛下!幸好!幸好这‘裂缝’有极大的限制!” 她成功吸引了萧彻的注意力,见他目光转回自己身上,立刻抓住机会,语速飞快地强调: “我试过了!我只能在那边待一个晚上!一到白天,无论我在做什么,都会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拉回这边!就像……就像被这方天地强行拽回来一样!根本由不得我!” 她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仿佛真的被那力量吓到。“我根本不可能永远留在那边!我离不开这里!幸好……幸好还能偶尔回去一晚,解解思乡之苦,拿点家乡的小玩意儿……不然……不然被困在这异世,举目无亲,连点念想都没有……” 她声音哽咽,眼圈恰到好处地红了,带着一种脆弱和依赖看向萧彻: “那我……那我真的就不想活了!”
“离不开这里?” “会被强行拉回来?” “不想活了?”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甘霖,瞬间浇灭了萧彻心头那把名为“占有”和“毁灭”的邪火!
他眼中的疯狂和冰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庆幸和后怕!只要她离不开这里就好!只要她最终还会回到他身边就好!至于那扇门……能让她偶尔回去一趟,解解闷,拿点那些新奇有趣的东西……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她最终属于这里,属于他!
萧彻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底默默收回了那个“拆门”的危险念头。紧绷的身体线条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太后,精准地捕捉到了皇帝眼神的微妙变化,知道危机暂时解除。她立刻抓住时机,打出了那张“天命姻缘”牌!
太后 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雍容沉稳,带着一种洞悉天命的感慨,目光在萧彻和林晚星之间流转:“皇儿啊,你听到了?此等离奇玄妙之事,若非天意,岂能发生?林妃身负此等奇缘,穿越时空而来,又因天雷之力与皇儿你所在的世界相连,这分明是上天赐予你的一段旷世奇缘!是月老用雷霆劈开的红线!” 她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劝诫: “如此天赐良缘,皇儿你定要重而惜之!善待林妃,莫要辜负了上苍的这番苦心安排!这‘裂缝’既是林妃的乡愁寄托,亦是维系你二人这段奇缘的纽带,切不可妄动!”
太后这番话,既拔高了这段关系的“天命”属性,给了皇帝一个绝佳的台阶下,又巧妙地强调了那道门的重要性(维系奇缘的纽带),彻底堵死了皇帝可能再生出的破坏念头。
林晚星 接收到太后递来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低下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感动,声音轻柔:“太后娘娘言重了……晚星……晚星只求陛下能容我偶尔……寄托思乡之情便好。”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个依赖夫君、祈求一点点慰藉的弱女子形象。
萧彻 看着眼前“柔弱无助”、“一心系于自己”的林晚星,再听着母后那番“天赐良缘”的论断,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和芥蒂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责任感。他上前一步,亲手将林晚星从蒲团上扶起,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珍视,声音也恢复了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承诺:“是朕……疏忽了。过去种种,是朕之过。你有此奇遇,是上天垂怜。你放心,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道‘门’……既是你的念想,朕绝不会动它分毫!你……安心留在这,可好?”
林晚星 顺势倚靠在萧彻臂弯里,低眉顺眼,声音细弱: “谢陛下隆恩……” 在萧彻看不见的角度,她与上方的太后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感动,只有如释重负的狡黠和成功过关的得意,两人极其默契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危机暂时解除。王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完全不明白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天赐良缘”的温情戏码?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片场的观众。而那道连接两个世界的“门”,也在这充满算计与表演的温情下,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