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在青溪镇多待一天时,天刚蒙蒙亮。林逸站在客栈的窗边,看着晨雾缭绕的远山和穿镇而过的小河,总觉得林薇还没走远,她的气息就藏在这青溪的风里、草木的香里。
“去集市看看吧?”苏清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少了几分实验室的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张阿姨说,镇上的早市很热闹,林薇以前偶尔会和她爸妈一起去逛逛。”
林逸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期待。他想走过林薇走过的路,看过林薇看过的风景,哪怕只是感受一下她曾经触碰过的烟火气。
客栈离集市不远,沿着小河边的石板路走十分钟就到了。清晨的集市人声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新鲜的蔬菜、水果、山里的特产摆满了摊位,五颜六色的,格外热闹。
“这是刚摘的李子,酸甜可口,姑娘买点尝尝?”一个摊主笑着招呼苏清漪。
苏清漪刚要开口,就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哟,是昨天的小伙子和姑娘!”
转头一看,是昨天邀请他们喝热茶的老大爷,他正守着一个摆满野山楂和山核桃的摊位,笑得一脸慈祥。
“大爷,您也来赶集啊?”林逸笑着走过去。
“是啊,家里种的野山楂和山核桃,拿来集市上卖点钱。”老大爷指了指摊位,“你们要不要买点?林薇那丫头以前也常来买我的野山楂,说酸甜解腻,康复训练累了就吃几颗。”
林逸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她经常来吗?”
“也不是天天来,”老大爷回忆道,“大概每周会来一次,有时候和她爸妈一起,有时候自己来。她虽然看不见,但每次来都很认真,会用手摸摸水果的软硬,还会和我聊几句村里的事,说喜欢我们青溪镇的安静。”
林逸拿起一颗野山楂,指尖触到果皮的粗糙纹理,仿佛能感受到林薇曾经的触碰。他想起张阿姨说的,林薇康复训练很辛苦,却从不叫苦,原来她是靠这些酸甜的野山楂,默默缓解着疼痛和疲惫。
“给我来两斤。”林逸声音有些沙哑,“和林薇以前买的一样。”
苏清漪站在一旁,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野山楂装进袋子,眼里满是理解。她没有多说话,只是走到旁边的摊位,买了一把新鲜的艾草——张阿姨说,林薇喜欢艾草的香味,她爸妈曾给她买过艾草做的香囊,挂在床头。
逛到集市尽头时,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几个小孩围在一个捏糖人的摊位前,兴奋地看着老师傅用麦芽糖捏出各种小动物。
“林薇也来过这里。”摊位后的老师傅突然开口,他看了林逸和苏清漪一眼,笑着说,“那姑娘眼睛看不见,但很喜欢听孩子们笑,每次路过都会站在这里听一会儿,还会让她爸妈买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说看着(听着)就开心。”
林逸的视线落在摊位上的小兔子糖人上,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兔子,栩栩如生。他仿佛看到林薇站在这里,闭着眼睛,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听着孩子们的笑声,手里拿着一个小兔子糖人,心里满是欢喜。
“师傅,给我捏一个小兔子。”林逸说。
老师傅点点头,熟练地拿起麦芽糖,拉丝、塑形、上色,很快一个精致的小兔子糖人就做好了。林逸接过糖人,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却一阵酸涩。这是林薇曾经喜欢的糖人,可她却没能亲眼看到它的样子。
离开集市时,太阳已经升高,晨雾散去,青溪镇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林逸和苏清漪没有回客栈,而是沿着小河边的石板路,慢慢往张阿姨家的方向走——他想去看看那棵老槐树,看看林薇曾经静坐的地方。
老槐树下,张阿姨正坐在竹椅上缝衣服。看到他们过来,笑着招呼:“你们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还想问问林薇的事?”
“不是,”林逸摇摇头,走到槐树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就是想坐坐,感受一下她曾经在这里的样子。”
张阿姨叹了口气:“这孩子,每次坐在这里,都会用手摸着树干,好像在和树说话一样。有一次我问她在说什么,她笑着说‘希望树能听到我的愿望,让我的眼睛快点好起来’。”
林逸的手指在树干上慢慢摩挲着,突然触到一个小小的、凹凸不平的印记。他心里一动,低头仔细查看,借着阳光的照射,隐约看到树干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薇”字,旁边还有一个日期——正是林薇离开青溪镇的前一天。
“清漪,你看。”林逸轻声说。
苏清漪走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薇”字和日期。“这是林薇刻的。”她轻声说,眼里满是感慨。
这个小小的印记,像是林薇留下的暗号,无声地诉说着她对光明的渴望、对这里的不舍,还有对林逸的牵挂。林逸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薇”字,仿佛触到了林薇的指尖,感受到了她刻字时的坚定与温柔。
“她一定很想回来。”林逸轻声说,眼里泛起了泪光。
张阿姨看着他们,轻声说:“其实,林薇走的前一天晚上,还来这里坐了很久。那天月亮很圆,她对着月亮说了很久的话,我隐约听到她提到‘林逸’‘对不起’‘等我’之类的话。”
“等我……”林逸喃喃自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原来,她不是不想回来,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她的眼睛好起来,等她能配得上他的时候。
夕阳西下时,林逸和苏清漪终于要离开青溪镇了。他们给张阿姨留了一些钱,感谢她这些天的照顾,张阿姨却执意不肯收,只是塞给他们一大袋野山楂和几个艾草香囊:“带着吧,就当是念想。希望林薇那丫头能早点回来,也希望你们能早点找到她。”
车子驶离青溪镇时,林逸手里握着那个小兔子糖人,口袋里装着一片从槐树上摘下的叶子,还有那个艾草香囊。青溪的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和集市的烟火气,仿佛在送别,又仿佛在祝福。
苏清漪看着他手里的糖人,轻声说:“等林薇回来,我们再带她来青溪镇,再给她买一个小兔子糖人,再陪她坐在槐树下听风吹树叶的声音。”
林逸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一定会的。”
青溪镇的轮廓渐渐远去,可那些集市的烟火、槐树下的印记、林薇留下的微光,却永远刻在了林逸的心里。这段旅程,不仅让他感受到了林薇曾经的生活,更让他明白了,等待不是煎熬,而是带着希望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