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站在那扇熟悉的大门前,从口袋里掏了个小镜子,左照右照。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又扯扯领带。
“行啦,”姜白屈指敲了敲他的小镜子,“出门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嘛。”
江未移开镜子,紧张地直咽口水。
他今日穿的相当正式。西装,领带,皮鞋,一样不少。连袖扣都选了较为稳重的深蓝色。
但唯独没穿上次的护膝和护腕,因为姜白不许他穿。
理由是,如果一不小心露出来的话,绝对会被姜母打死的。
江未一回想起昨天姜母那十分有力的拳头,就感觉身上哪哪都在隐隐作痛。
他期期艾艾地拉住了姜白的衣袖:“白白,如果,我是说如果,妈真揍我的话。救救我,好不好?”
“我救你?”姜白轻轻打掉了他勾着自己衣服的爪子,“妈同时揍我们两个,都不成问题的好吗?”
江未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姜母左手姜白,右手他。拳头抡得跟大摆锤一样。
有逃脱的可能性吗?没有的。
“那我们两个都收拾得漂亮点,一起被打的时候也能漂漂亮亮。”
江未举起小镜子,调整了角度,直到姜白的眉眼都映现在镜子中。
姜白对着理了理头发,顺手就抽走塞进了自己包里。
“漂亮女婿也要见丈母娘的。”她轻轻推了江未一把,“去吧。”
门廊下的管家,微微躬身,替他们拉开了门。
姜父姜母并肩坐在主客厅的沙发上,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姜母今日穿了一身铁灰色套装,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在膝头。
瞧见姜白他们进来,她抬眼扫了过去,一言不发。
姜父看到他们进来,倒是想站起来招呼他们。可身子刚一动,就被姜母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老婆和孩子,孰轻孰重,姜父是拎得相当清楚。
他立刻就坐了回去,对着江白他们只是略微点头:“回来了。”
“妈……”江未率先开口,声音有点发干。
姜母的眼风扫过来,凌厉依旧。
在姜母那颇具威慑力的注视下,江未脱口而出的称呼硬生生拐了个弯:“阿姨好,叔叔好。”
姜父刚端起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险些泼出来。他震惊地看着儿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姜白也搞不明白江未突然抽的什么风。她挽着江未的手,不动声色地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
江未痛,但是不敢动。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跟个木桩子被插在地上了一样。
姜白见他不动,又捅他的腰,强行拖着他,在姜父姜母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爸妈,我们回来了。”
姜白和往常一样,同姜父姜母问了好。
她一只手放在江未的腰后,轻轻拍了两下,示意江未不必太过紧张。
江未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但很快又绷紧了,力求坐得板正。倒真像个初次登门拜访的准女婿一样。
姜母将二人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她原先以为是混不吝的儿子,对自己的妹妹见色起意了。姜白应该是不情愿的,甚至严重点,有可能是被迫的。
她都已经做好了把儿子打去治疗骨科的准备。
不过现在看来,姜白或许才是拿捏人的那个。
姜母稍稍松了口气。
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的茶,却没有喝,也没说话。只是隔着那氤氲的热气,继续观察旁边亲亲热热的两人。
当然,主要是观察江未。
江未感受到来自姜母的犀利目光,立刻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捧了三个礼盒,磨磨蹭蹭地蹭到姜母边上。
他也不敢坐,就小心翼翼地举着那礼盒展示给姜母看:“听说阿姨喜欢收藏酒,您看,”
姜母从一听到“阿姨”那两个字,攥紧的拳头就一直跃跃欲试。
她真是想一拳打江未脑袋上,看看里面是不是汪洋大海。
“不看!”姜母瞪着他。
江未腿一软,差点直接就给跪下了。但为了保住手里的礼盒,他“chua”的一下又站稳了。
“您就看看吧,可贵了,是您喜欢的威士忌。”
姜父也跟着往姜母面前凑,预备着拦一下姜母的挥拳。以防着今天从家庭伦理剧,演变成刑侦剧。
江未见姜父凑过来,却会错了意。
他急忙打开第二个礼盒,转向姜父:“您别急,也有您的份,是您喜欢的砚台。”
呵,什么意思?他看上去难道像是急着要礼物的人吗?
姜父看了江未一眼,冷漠地挪开了屁股。
他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受到了侮辱。呵,就算江未今天真的被打成了年糕,他也要袖手旁观。
江未哪里知道姜父心中的弯弯绕绕,他还在极力介绍他的礼盒。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打断了他。
“咚”的一声磕在桌子上,威胁意味十足。
江未跪得是相当快。
他立刻就伸手将茶杯推得远远的,推到了姜母够不到的地方。
不是有那种经典剧情嘛。
丈母娘带着五百万的支票,对穷小子说:“你配不上我女儿,拿着钱滚吧。”穷小子一旦拒绝,丈母娘一杯咖啡就泼上来了。
江未他也怕呀。毕竟他现在也是个穷小子了。
江未换了策略,挂起一副贱兮兮的笑来:“妈,请允许我以儿子的身份和您推心置腹。如果,您儿子不娶白白的话,您儿子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此言一出,姜父姜母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因为我已经委托了信托机构,等到白白从大学毕业后,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会转给她。”
说话间,江未打开了第三个礼盒。
姜母一把夺过那个礼盒。
里面是一份委托合同,黑纸白字,字字分明。
“你,”
姜母的嘴唇张着,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迟疑了几秒后,姜父伸出手,从姜母手中接过了那叠合同纸。
江未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会通过信托机构,转移到姜白的名下。
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姜父姜母恍惚间意识到,江未是真心的,铁了心的要娶姜白。
良久,姜母叹了口气:“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