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部落经济共同体的繁荣稳定,神赐币的信用达到顶峰,几乎与“神恩”画上了等号。但在钱贝贝看来,这还不够。若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并在“摧毁”时引发足够剧烈的震荡(同时也要符合她和龙奕煊商议的、尽量减少直接物理伤害的原则),她需要将这个体系的“杠杆”加到最大,让繁荣建立在更脆弱、更虚拟的基石之上。
于是,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具有颠覆性的计划,在她手中诞生——神圣借贷所。
她再次借助“神谕”的形式,向两个部落宣布:天龙之神感念子民勤劳,特赐下新恩典,允许信徒以自身未来的劳动、或即将到来的收获(如下一季的渔获、收成)作为抵押,向“神圣借贷所”(暂时由岩负责管理,钱贝贝亲自监督)借取一定数量的神赐币,用于当下的消费、投资或应急。
她公布了详细的借贷规则:
· 借贷需有明确用途(购置更好工具、扩大生产、修建房屋、甚至操办庆典等),由借贷所审核。
· 根据抵押物的价值(预估的未来收入)和信用,核定借贷额度和期限。
· 期限内归还,只需支付极低的“神恩费”(利息);逾期或无法归还,则抵押物将被收回,且借贷人将失去未来再次借贷的资格,并可能受到“神罚”(主要是信用上的污点,暂时不涉及人身伤害)。
这个消息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引发了比货币联盟成立时更剧烈的反响!
超前消费的诱惑: 一个白水部落的年轻夫妇,一直想换一间更牢固的芦苇屋,但苦于积蓄不足。现在,他们可以用丈夫未来半年的渔获作为抵押,提前借到一笔神赐币,立刻请人动工!
扩大投资的野心:猎人迅虽然已积累巨额财富,但他看中了河对岸一片据说有珍稀草药的山谷,想要组织一支探险队。自有资金虽够,但若有借贷支持,他就能组织更大规模的队伍,配备更好的装备!他立刻成为第一批申请大额借贷的人。
改善生活的渴望:许多普通家庭,也开始盘算着借点珠子,换一张更厚实的兽皮过冬,或者给家里添置一件像样的陶器。
“神圣借贷所”门前,迅速排起了长队。
岩作为负责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严格按照钱贝贝制定的规则,仔细审核每一份申请,评估其未来的偿还能力。他深知这些借出去的珠子,并非神使凭空赐予,而是与整个货币体系的信用紧密相连。
钱贝贝则坐镇幕后,通过系统快速处理着海量的借贷数据。她精确地控制着借贷的总量和流向,确保泡沫被缓慢而均匀地吹大,而不是在某个环节突然破裂。
她看到,随着借贷行为的普及,神赐币的流通速度进一步加快,经济呈现出一种虚假的、过热般的繁荣。人们手中可支配的“财富”似乎变多了,市场交易更加活跃,物价也开始出现温和上涨。
但同时,一种无形的、名为“债务”的锁链,也开始悄然缠绕在每一个借贷者的身上。他们未来的劳动和收获,已经被提前“预售”了。整个经济体系的风险,被层层加码,转移到了无数个体对未来的乐观预期上。
龙奕煊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借贷关系的建立,那股被系统汲取的“规则锚定力”变得更加复杂和……紧绷。其中掺杂了更多对未来的期盼、焦虑,以及一种脆弱的依赖。这张能量之网,变得更加细密,也更容易因为某个节点的断裂而整体崩塌。
他看着钱贝贝冷静地操控着这一切,如同一个最高明的乐师,拨动着由欲望和债务组成的琴弦,奏响繁荣的乐章,也为最终的毁灭,预设好了和声。
“夫人此举,”他在她忙碌间隙,低声说道,“可谓‘釜底抽薪’之策。”
钱贝贝从一堆借贷申请中抬起头,佛系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撤资’前的‘资产证券化’,总得把泡沫吹到最大,清算时才够……嗯,‘效率’。”
她用了龙奕煊未必能完全理解的金融术语,但意思很明显:只有让所有人都深度参与进来,绑在同一艘船上,当船沉时,系统的“收割”才会达到最大效果,而她和龙奕煊,也才能更清晰地观察系统的真正目的,并尝试干预。
全民借贷,如同给熊熊燃烧的繁荣之火,又浇上了一桶猛油。
火焰冲天而起,绚烂夺目。
却也将自己,燃烧得更加彻底,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