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百年弹指而过。
昔日的黑石部落,如今已是一座以巨石垒砌、依山傍水而建的繁荣城邦——黑石城。城墙高大坚固,其上的了望塔能俯瞰周边广袤的沃野和蜿蜒的河流。城内街道纵横,以青石板铺就,两侧是鳞次栉比的石木结构房屋,工匠区叮当作响,集市里人声鼎沸,甚至还出现了专门用于议事和学习的石殿。
城邦的中心广场上,依旧矗立着那座经历过风霜的祭祀高台,但旁边多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双神殿”。神殿内没有具体的神像,只有两幅巨大的浮雕:一幅是一条在云气中若隐若现、威严无比的龙形轮廓;另一幅则是一个面容模糊、手持奇异算筹与麦穗的女子身影。
这便是黑石城代代相传的“龙神”与“财神使”。传说中,龙神降下无上伟力,涤荡世间污秽;而财神使则带来了精妙的计数之法、改良的农具与深奥的管理智慧,但也曾因凡人的贪婪降下“珠劫”(指神赐币崩溃事件),令先祖几乎万劫不复。这段历史被详细记录在城邦的《石章法典》开篇,作为永恒的警示。
如今的城邦管理者,是岩的曾孙,名为“砺”。他继承了先祖岩的沉稳与务实,眉宇间多了几分属于城邦领袖的睿智与威严。
在砺的治理下,黑石城的经济体系,堪称谨慎与活力的奇妙结合,深深烙印着百年来的教训:
1. “双轨”货币体系:
· “谷帛”为本: 最基础、最受信任的交易媒介,依然是粮食(谷)和布帛。官方税收、大型工程开支、军饷乃至重要的聘礼,都优先使用或参考实物价值。城邦建有巨大的公共粮仓和布库,其储备量是衡量城邦实力的最重要指标。
· “城邦铁钱”为辅: 为了便利小额交易和远程贸易,城邦铸造了规格统一、重量标准的铁钱。铁钱的价值与粮食严格挂钩,一枚标准铁钱恒等于一斗粟米。铁钱的铸造权牢牢掌握在长老会手中,严禁私铸,发行数量根据粮仓储备和市场需求谨慎调控,宁可通货紧缩,也绝不超发。铁钱上刻着的,不是神龙或财神使,而是麦穗与铁锤交叉的图案,象征着劳动与生产。
2. 金融活动的严格管控:
· 借贷行为被允许,但利率受到严格限制,且必须有足值的抵押(通常是土地或实物)。高利贷是重罪,与杀人同刑。
· 不存在股票、期货等复杂的金融衍生品。商会之间的合作多以实物入股、共担风险的方式进行。
· 市场有专门的“市令官”监督,严厉打击囤积居奇、操纵物价的行为。任何试图制造“泡沫”的苗头,都会遭到长老会和民众自发的强力抵制——那段“珠劫”的历史教育了每一个人。
3. 对“财神使”遗产的继承与反思:
· 钱贝贝留下的种植技术、工具改良方法和仓库管理制度,被不断完善和发扬光大,成为了城邦富足的基石。
· 她的“计数之法”(会计学)和“统筹之智”(管理学)被尊为显学,是成为管理者的必修课。
· 但对于“货币 magic”和“虚拟财富”,整个城邦文化都抱持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警惕。孩子们从小就被教导:“铁钱是劳动的凭证,不是凭空生出的魔咒。”“真正的财富在地里,在手上,不在账本上。”
砺站在城墙上,望着脚下熙熙攘攘、充满生机的城市,手中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铁钱。他想起《石章法典》中的记载,想起曾祖岩临终前的告诫:“敬畏龙神之威,感念财神使之智,但更要牢记‘珠劫’之痛。城邦之基,在于实,不在于虚。”
远方,来自更遥远地域的商队正缓缓驶来,驼铃叮当。他们会带来新的货物,也带来外界的消息。据说,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类似当年“神赐币”的、由某些强大城邦强制发行的“信用凭证”,鼓吹其便利,引发了新的狂热。
砺微微皱起了眉头。
“传令下去,”他对身边的执政官说道,“加强对入城商队的检查,尤其是他们携带的‘钱币’。黑石城,只认我们的铁钱和谷帛。另外,召集长老会,我们需要商议,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新的‘风潮’。”
百年时光,治愈了创伤,带来了繁荣,但也将那份对金融风险的深刻恐惧,刻入了黑石城的基因之中。他们感激那位带来知识与灾难的“财神使”,却更加珍视岩留下的、建立在稳健与实物之上的生存之道。
而在另一个被辐射尘笼罩的末日世界,正在为“信用点”和“繁荣”而艰难奋斗的钱贝贝,若能看到黑石城的景象,或许会露出一个复杂难言的微笑。
她的“遗产”,以这样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开花结果了。而她和龙奕煊与“贪婪法则”的战争,还远未结束。新的风暴,正在未知的维度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