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试飞坪的风突然变大。林野的手套刚碰到驾驶舱门,手指就被金属划破了。他没管伤口,把流血的手指按在舱壁的指纹识别区。系统“滴”一声响,绿灯亮了。
三分钟后,控制台的数据恢复正常。就在这时,远处戈壁滩上空劈下一道闪电,光芒刺眼。苏棠盯着气象图,看到雷暴正快速靠近基地。她查看通信记录,发现航电系统十分钟前有过一次极短的信号波动。这个波动很小,几乎看不出来,但频率和玄铁轴承的共振频率一样。
“不是干扰。”她按下回车键,语气肯定,“是反馈延迟。”
江临川站在塔台玻璃前,背对着大家。右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左手腕上的机械表发烫,指针微微抖动。他闭上眼睛,接入系统,调出“极端天气飞行预案”。一条条参数自动填进导航备用模块。光纤接口咔哒一声接好,主控线路切换成硬连接,所有无线中继都关了。
“改用物理传输。”他说,声音低但清楚,“从现在起,每帧数据都要落地。”
苏棠立刻执行。阻尼调节程序启动,把反馈时间压到0.008秒以内。遥测画面稳定下来,x-9a的轮廓重新被蓝色网格包住,没有异常抖动。
岑疏影从后勤通道走来,手里拿着一串密封袋装的珍珠。十七颗珠子已经重新串好,但她没戴。她走到江临川身边,小声说:“风向变了,东南气流在上升。”
他点点头。远处云层开始翻滚,紫红边缘裂开一道白光。他知道风暴不会停,但他们也不能再等。
倒计时二十一小时十八分,x-9a开始点火预热。林野做完最后一次检查,耳机里传来苏棠的声音:“导航锁定,动力稳定,你有三十秒时间进入加速区。”
他推杆。
飞机滑出机库的瞬间,强风猛地撞上左翼。控制室警报闪了一下黄灯,马上又灭了——阻尼系统捕捉到了震动,并在0.006秒内完成了调整。
起飞跑道清空五分钟后,雷暴前锋到达基地外围。雨还没下,但金属表面已冒出细小火花。江临川下令,提前十分钟启动升空程序。
林野咬紧牙,油门推到百分之七十。轮胎摩擦地面,冒起青烟,速度表数字飞快跳动。三百米、五百米、七百……当指针超过九百米时,他猛地拉杆。
x-9a离地的一刻,一道闪电击中三百米外的沙丘。整架飞机在强电磁场中轻轻抖了一下,航电屏幕黑了半秒,很快又亮了。
“过了。”苏棠看着遥测曲线,“突破音障,当前速度1.2马赫。”
话刚说完,左翼突然轻微抖动。红外图像显示温度不均,局部升温太快。控制室黄灯再次闪烁。
林野没等命令,直接用了江临川教的“非对称推力补偿法”。他微调右侧喷口角度,增加了一点偏转量。三秒后,抖动消失。
同时,江临川在终端输入一串代码——这是签到获得的“高分子自适应涂层程序”的激活密钥。飞机表面的隐形材料开始反应,导热系数自动调节,热量分布变得均匀。红外图像慢慢平滑。
“结构稳了。”苏棠松了一口气。
高空上,林野听不清引擎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抬头看窗外,天边开始发亮。电离层边缘泛出淡蓝光,像天睁开了眼。
倒计时十六小时四十分,x-9a进入预定巡航高度。遥测数据显示,速度突破2.3马赫。江临川调出轨道图,航线笔直,切开大气层。
岑疏影走过来,递出那串珍珠。他摇头,眼睛没离开屏幕。
“它指向的不只是风暴。”他说,“是起点。”
她没问,只是把项链收进口袋,站得更近了些。
倒计时十二小时零七分,返航程序启动。x-9a开始减速,姿态调整顺利。但在下降到一万米时,江临川的手表突然发烫,指针倒转两格,然后不动了。
他低头看表盘。齿轮纹路和敦煌出土的青铜齿轮很像。此刻,表背的刻痕微微发红,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他看向东南方向。
乌云散了,晨光照进试飞坪,落在铁栅栏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风停了,冷却水汽从飞机表面升起,像一层薄雾。
他抬手,解开表带。
金属离开皮肤的瞬间,前世最后一幕浮现——座舱警报狂响,仪表失灵,通讯中断,他在坠落中睁眼,看见天空碎裂。
而现在,飞机回来了。
他轻声说:“这一次,我飞过了你。”
他一扬手,手表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一圈,表盘反射出一道晨光。岑疏影快步上前,伸手接住,掌心贴着还温热的表壳。
x-9a平稳着陆,轮胎触地几乎没有震动。林野关掉引擎,摘下头盔,头发湿透,满脸是汗,却笑得像个孩子。
他打开通讯记录,找到一段加密语音,来源是“未知”。点开后只有十秒:
“致穿越电离层的疯子。”
他笑了。
这时,苏棠收到一封来自国际航空协会的加密数据包。她输入三级权限密钥,等待验证。三分钟后,全息投影出现,一枚蓝色徽章展开,中间四个字:
首飞成功。
她推了推眼镜。电脑壁纸上的赛博猫忽然抬头,抬起前爪朝投影挥了挥,尾巴摇了两下。
塔台灯火通明,控制室里响起低声欢呼。有人拍她肩膀,她摇头一笑,继续盯着数据流。
江临川站在试飞坪边上,看着归位的x-9a。左手空着,风吹过袖口,不再有重量牵扯。
岑疏影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只是把那块机械表轻轻放回他外套口袋。他没动,也没看她。
林野从驾驶舱下来,脚步有点虚,但每一步都很稳。他抬头看天,星星清晰可见,银河横跨天空。
苏棠截获第二波认证信号,确认全球数据库已更新。x-9a的技术参数正式录入国际航空标准体系,编号升为“超音速运输平台原型-01”。
江临川打开系统界面,弹出签到提示:【今日签到地点:西北基地试飞坪——成就节点】
奖励为空白,只有一行小字:【命运轨迹已重构,无需再借外力】
他关掉界面。
岑疏影耳尖微红,手指无意识摸着口袋里的珍珠项链。她看着江临川,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林野靠在机库墙上,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功能饮料。铝罐捏扁,扔向铁皮桶,撞了一下边,还是落进去了。
苏棠的终端突然震动。她低头一看,是一条内部通知:【监测到微弱脉冲信号,频率0.7hz,持续三秒,源位置:地下深层】
她皱眉,准备调雷达复查,抬头却发现江临川也在盯着地面。
同一时刻,林野脚下的水泥地传来一丝震动,很轻,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