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指还贴在主控台上。那个数字3078.11.06一直在他脑子里转。这不是普通的日期，是位置，也是倒计时，更像一个早就定好的开关。
他没动，呼吸很轻。系统里的加密指令已经被隔离了，但看起来太整齐，太干净。这不像真的威胁，更像是故意留下的陷阱。真正危险的东西，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
“苏棠。”他开口，声音很平静，“去第七备份区做一次全面扫描。别走常规路径，用你之前那个废弃的递归算法。”
三步远的操作台前，苏棠坐在那里。她头发是银灰色的，戴着眼镜。听到命令后，她推了下眼镜，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快地敲起来。
“早查过了。”她说，“你以为我要等你下令才动手？第七区有问题，不是数据包，是一层套一层的逻辑锁，一共七层。每一层都连着自毁程序。”
她调出投影，空中出现一串红色代码，像链条一样绕成圈。
“谁碰哪一层，哪一层就会炸。炸完还会扩散到其他层。这不是普通入侵程序，是颗定时炸弹，就等某个信号触发。”
江临川盯着那串红链，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机械表逆时针转动的画面。那不是故障，是在提醒他：高危协议已经启动了。
他闭上眼，左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金属残片。那块表壳裂开了，碰到皮肤有点疼。他在心里默念：“签到——机场禁区。”
【签到成功】
【奖励：自毁式代码镜像】
信息直接冲进大脑。一种新的操作方式自动成型。这个功能可以在目标系统里建一个完全一样的虚拟副本。如果原系统被摧毁，副本会立刻接管，保住所有数据，并且能反向追踪攻击来源。代价是，一旦启动就不能停下，必须完成整个过程。
他睁开眼，眼神变得坚定。“准备载入镜像，目标是雷达主协议层第七备份区。权限交给你。”
苏棠没问为什么，也没怀疑这技能从哪来的。她只是点头，插进一个特制U盘。U盘是黑色的，表面有青铜纹路。这是她用签到得来的稀有金属做的量子存储体。
蓝光一闪。
整个主控室安静下来。三维代码从地面升起，围着他们流动。第七备份区的数据结构被完整显示出来，七道红链缠住核心，每条上面都有倒计时。最后一条只剩4分38秒。
“开始写入。”苏棠低声说，“镜像同步率72%……85%……93%……”
就在最后一行代码快要完成时，系统猛地一震。
“轰！”
没有真正的爆炸，但数据层面发生了连锁崩溃。七道红链同时断裂，毁灭指令像洪水一样冲刷整个协议层。警报没响，可所有屏幕都变红了，边缘出现了裂纹一样的痕迹。
江临川还是没动。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道透明屏障突然出现，把所有破坏性代码全都包住。镜像系统已经启动。真实系统没事，所有攻击都在虚拟副本里循环释放，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蓝光中央，一个人影慢慢浮现。
银发，绿眼睛，穿着西装，手里拿着烟斗。维克多·布莱克的虚拟影像站在代码废墟上，嘴角带着笑。
“江先生。”他的声音有点电子音的感觉，“猜猜看，这是第几次重启了？”
苏棠的手停在键盘上，镜片后的目光变了。她在记录对方的数据特征——声音频率、反应延迟、模拟误差。这些细节以后都能用来定位他。
江临川没看他，只对苏棠说：“只要镜像不毁，他就跑不了。锁死出口。”
“已经在做了。”苏棠按下回车键，镜像空间边缘升起十六道封锁门，“他现在是自己程序里的囚犯。想退出？先破解他自己设的局。”
维克多还在笑，轻轻用烟斗点了点空气。“你们以为赢了？这颗逻辑炸弹从来不是为了炸雷达。”
他抬头，目光穿过蓝光看向江临川。“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存在。”
江临川眉毛微微一动。
“三百二十七次轮回，每次都有个江临川站在这里。”维克多的声音低了些，“有的死在空难里，有的被系统吞掉，有的亲手按下毁灭按钮。但只有这一次，你在母舰起飞前就发现了‘定时开关’。只有这一次，你用了‘自毁式镜像’。”
他笑了。“说明什么？说明你不是原来的你。你是变数，是异常，是不该出现的人。”
苏棠冷笑一声，推了下眼镜。“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你现在连身体都没有，靠一段影像撑场面，还好意思谈轮回？”
“我不是预录。”维克多说，“我是被唤醒的意识碎片。来自未来，来自失败的时间线。你们看到的母舰跃迁，不是开始，是结局的回声。”
江临川终于说话：“所以你放这颗逻辑炸弹，不是为了破坏，是为了测试我是不是‘真实’的。”
“没错。”维克多点头，“如果你们按正常方法拆弹，说明你们也只是程序的一部分。如果你们用镜像反击，说明你跳出了框架——那你就是能改变规则的人。”
他举起烟斗，指向江临川。“而我，是来提醒你的：真正的陷阱，不在代码里。”
话刚说完，镜像空间剧烈晃动。
一条新数据流强行注入——不是攻击，是坐标。
经纬度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时间标记：3078.11.06 03:17:44。
苏棠立刻查来源。“不是外来的信号，是从镜像内部生成的！他是用自己的崩溃制造信息泄露！”
“别切断。”江临川拦住她，“让他传。”
他知道，这是线索，也是考验。
维克多的影像开始扭曲，边缘出现碎裂效果。“记住这个时间……那是所有时间线交汇的时刻。如果你还能活到那时候，你会收到广播……你会听见自己的声音……求你杀了你自己。”
最后一个字落下，影像碎成无数光点，被镜像系统吸收。
主控室恢复安静。
蓝光还在，镜像继续运行，封锁门稳定工作。第七备份区的逻辑炸弹已被困在无限循环中，再也伤不到真实系统。
苏棠摘下眼镜，吐出一口电子烟雾。“他在我们系统里留下了数据残片。现在正在分析，总能找到源头。”
江临川没回应。
他左手仍贴着机械表残片，身体因为刚才高强度操作有些发颤。刚才的签到消耗太大，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神经里穿行。
但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逻辑炸弹只是开始。维克多给的坐标是警告，也是邀请——通向更深的对抗。
他看向主控台，镜像系统的进度条还在走：
【数据残片重组中……剩余时间：11分23秒】
【可提取信息层级：L4】
【溯源可能性：68.7%】
苏棠重新戴上眼镜，手指快速敲击键盘。“我已经准备好反向注入程序。等残片解开，就顺着他的记忆路径打回去。”
江临川点头，眼睛没离开屏幕。
他知道，对方不会白白暴露路径。那个坐标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陷阱。
但他没有选择。
要破局，就得走进去。
就像上辈子那次空难，明明知道云里有风暴，也只能穿过去。
他抬起右手，再次按在主控台接口上。
“准备接收反向数据流。”
“一旦发现异常行为，马上启动二级隔离。”
苏棠应了一声，屏幕上的代码流瞬间加快。
镜像空间深处，一个新的身影缓缓出现。
不是维克多。
是个穿飞行服的人。
背对着光，看不清脸。
但江临川认得那个姿势。
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