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个多月的环省出差终于结束了。
回到昆明，将茹梦送回她租住的小区楼下。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让分别变得有些艰难。我们坐在车里，手牵着手，都有些舍不得放开。
“上去吧，好好休息几天。”我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轻声说。
“嗯，”她点点头，眼神里满是不舍，“那你呢？”
“我回办事处处理些积压的事情。”我笑了笑。
这次出差，与茹梦确定关系后，我想在昆明能给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一个不需要太大，但一定要温馨，最好能有个小院子，可以让她种点花花草草，我们可以一起喝茶看星星的地方。
这个想法，我没有立刻告诉茹梦。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送走茹梦后，我没有直接回办事处，而是开着车在昆明城里转悠，下意识地寻找着合适的楼盘。当车子驶近滇池湖畔时，一片看起来格调颇高的新小区吸引了我的目光。白色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绿树丛中，远处是烟波浩渺的滇池，环境清幽，视野极佳。
鬼使神差地，我打了方向盘，驶入了小区的售楼部。
售楼部装修得奢华而富有艺术感，巨大的沙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因为是工作日下午，看房的人并不多。我刚走进来，一位售楼小姐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先生下午好，欢迎莅临滇池湖畔，请问是第一次来看房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我抬眼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眼前这位售楼小姐非常年轻，看起来刚大学毕业的样子，穿着一身合体的职业套裙，将曼妙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她长得也很漂亮，是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的明艳，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一头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的胸前别着名牌：陈雪。
“是的，第一次来，随便看看。”我收敛心神，恢复了平静。
“好的，先生，我叫陈雪，很高兴为您服务。”她笑容更甜，引我到沙盘前，“我们项目主打的就是滇池一线的湖景资源和低密度的宜居环境。请问您对哪种户型比较感兴趣呢？”
“我想看看大一点的平层，四房左右，最好能带个院子。”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陈雪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显然，这类户型是价值不菲的。“先生您真有眼光！我们正好有一款经典的端户四房两厅户型，南北通透，双阳台，而且一楼和顶楼的复式都带赠送的私家花园或露台，我带您去看看实体样板间？”
“可以。”
样板间的装修风格是现代简约，品质感不错，最吸引我的是那个连接客厅的、大约三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阳光洒进来，想象着以后和茹梦在这里布置上户外桌椅，种满她喜欢的花草，那种温馨的画面感立刻抓住了我。
陈雪非常专业，介绍起户型的优势、小区的配套、未来的升值潜力，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但我能感觉到，她似乎比一般的售楼顾问更加卖力，眼神里除了职业的热情，还带着一种……急于成交的迫切。
“这户型确实不错。”我点点头，没有表露太多情绪。虽然心动，但购置房产不是小事，我需要冷静权衡，也需要时间。
看完样板间回到售楼部，陈雪给我倒了杯水，然后拿出计算器，开始给我算价格、算贷款。总价确实不菲，但对于我而言，并非无法承受。
“林先生，如果您今天能定下来的话，我可以尽力向经理申请一个最大的折扣，还有额外的物业费减免……”陈雪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谢谢，房子我很喜欢，但今天暂时不定。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陈雪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那不仅仅是错失一单生意的失落，更像是一种……希望落空的沮丧。但她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露出笑容：“没关系的，林先生，购房是大事，确实应该慎重。方便加您一个微信吗？后续有任何问题，或者有新的优惠活动，我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您。”
我看着她努力维持专业又难掩失落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点了点头，和她互加了微信。
离开售楼部时，已是傍晚。我刚启动车子，手机响了一下，是陈雪发来的微信：
「林先生，冒昧打扰您。非常感谢您今天来看房。不知道您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便饭，再跟您详细聊聊这个户型的一些细节和我的个人想法，也许能帮助您做决定。」
后面跟了一个有些忐忑的表情包。
这个邀请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一个售楼小姐请潜在客户吃饭？这似乎超出了常规的销售范畴。但我回想起她眼神里的那抹迫切和失落，心里隐约有些好奇。
我回复：「吃饭可以，不过我请你吧。地点你定。」
她很快发来一个地址，是滇池边上一家环境清雅的餐厅。
晚餐的气氛比我想象中要轻松。陈雪换下了职业装，穿着一身淡雅的连衣裙，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干练，多了几分女孩子的柔美。她不再滔滔不绝地介绍楼盘，反而聊起了她自己。
几杯果汁下肚，她的话匣子渐渐打开。
“林先生，不瞒您说，我今天特别希望您能定下那套房子。”她苦笑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因为我急需这笔佣金，或者说，急需完成这个月的业绩。”
“刚入行，压力都比较大。”我表示理解。
“不只是压力……”她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我家里条件不太好，爸妈供我上大学很辛苦。我还有个弟弟在读高中。我本以为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可以帮家里分担，可这行竞争太激烈了……这个月如果再不开单，我可能……就要被淘汰了。”
她抬起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我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老家，我不想让爸妈失望。今天看到您，感觉您是真的有实力也有意向的客户，所以我……我才那么急切，甚至冒昧地请您吃饭……”
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她那份超乎寻常的迫切从何而来。那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对家庭的责任，和对未来的挣扎。
饭后，我们沿着滇池湖畔散步。晚风吹拂着湖面，带来湿润的气息。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雪倾诉了心声后，似乎轻松了不少，也健谈起来。她谈起自己大学的梦想，谈起对这座城市的留恋，谈起对销售的恐惧与热爱。
“林先生，我知道我今天说这些，可能有点……道德绑架您了。”她停下脚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是……只是想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我看着她，这个刚刚毕业、努力想在城市立足的女孩，她的挣扎和无奈，让我想起了初到车间时的自己，那种想要证明自己、却又倍感无助的心情。
我不是救世主，也无意滥用同情。但那套房子，我确实是喜欢的。而帮她一把，对我而言，不过是顺水推舟。
“那套一楼的四房，带院子的。”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陈雪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买了。”我平静地说，“明天上午，我去售楼部签合同。”
陈雪愣住了，随即，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她慌忙低下头，用手背去擦，声音哽咽得语无伦次：“谢……谢谢您！林先生！真的……真的太感谢您了！我……”
“不用谢我，房子我本来也看中了。”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好好干，你的专业和服务态度，值得这一单。”
她接过纸巾，用力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但那不再是委屈和绝望的泪水，而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激动。
看着她泪中带笑的样子，我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慨。对于我而言，这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置业；但对于陈雪，这或许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关键一步。
在滇池湖畔的夜色里，我做出了购置新居的决定，也意外地，决定帮一个努力的陌生人，实现她的“零突破”。只是，这一切，我暂时决定对茹梦保密。我想在交楼的那天，给她一个真正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