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有了沉甸甸的铜钱,腰杆子自然就挺直了。
洛清璃牵着涂山雪吟的小手,大步流星地走在落狐镇热闹非凡的夜市街道上。
刚才那场擂台赛不仅赢了钱,还顺带打出了名气,周围路人看她们的眼神都变了,带着几分敬畏和好奇,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清璃妹妹,那边那边!就是那个面具铺子!”
涂山雪吟此时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家挂满各式面具的小店。
洛清璃被这小丫头拽着往前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停在铺子前。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低头描画着一张脸谱,见有客人来,连忙放下笔,堆起笑脸。
“两位姑娘,看看面具?咱们这儿的手艺,整个落狐镇也是独一份。”
涂山雪吟早就看花了眼,踮着脚尖在架子上挑挑拣拣。
很快,她拿起一张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扣。
这面具做得极好,眼角微微上挑,勾勒着绯红色的花纹,既有些许妩媚,更多的却是一种纯净的灵动。
配合涂山雪吟那身还没换下的华丽衣裙,倒是相得益彰。
“就要这个!”
涂山雪吟把面具推到头顶,露出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得意地看向洛清璃。
“很有眼光。”
洛清璃随口夸了一句,目光却在琳琅满目的墙上扫视。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面具上。
那是一张半脸面具,通体漆黑,唯独在眼眶和边缘处描着暗金色的细纹,低调,冷冽,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神秘感。
她伸手取下,轻轻覆在脸上。
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她原本过于惊艳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和那线条优美的下颌。
而且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遮住脸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板,结账。”
洛清璃从钱袋里摸出几十个铜板排在柜台上。
买完面具,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填饱肚子。
刚才在擂台那边,涂山雪吟盯着那只烤鸡看了足足半个时辰,口水都要把衣领打湿了。
两人找了一家生意最火爆的路边摊。
“老板,来两只最肥的烧鸡。”
洛清璃此时财大气粗,点菜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很快,热腾腾的烤鸡刚出炉,表皮烤得金黄酥脆,滋滋冒油,撒上一把孜然和辣椒粉,那香味简直绝了。
两人也没讲究什么形象,就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
洛清璃撕下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涂山雪吟。
小丫头早就馋坏了,接过鸡腿也不怕烫,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吃得满嘴流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洛清璃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涂山雪吟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
洛清璃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
这丫头被困在这个虚假的轮回里不知道多少年了,每天醒来都在重复着同一天,哪怕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这烤鸡的味道对她来说,或许就是最真实的慰藉。
洛清璃自己也撕了一块鸡胸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涂山雪吟含糊不清地嘟嚷着:
“你是不知道……那几千年里,我虽说是沉睡,但偶尔也会有一点意识。”
“我就只能闻着供桌上的香味,却一口都吃不到,那种感觉太折磨狐了!”
说到伤心处,她狠狠地咬了一口鸡屁股,仿佛那是她的仇人。
洛清璃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若有所思。
这里的每一个行人,每一个摊贩,甚至每一块石砖,都真实得过分。
而且,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在期待着那个“花魁大赛”。
“烫烫烫!”
小丫头被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把嘴里的肉吐出来,一边哈气一边咀嚼,两颊鼓鼓囊囊像只存粮的仓鼠。
洛清璃看着涂山雪吟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说你以前在神州吃惯了琼浆玉液吗?怎么一只凡间的烧鸡就把你馋成这样?”
涂山雪吟咽下嘴里的肉,用油乎乎的手背抹了一把嘴,理直气壮地反驳。
“那能一样吗?”
“天上的东西那是给人看的,这地上的东西才是给人吃的!”
“再说了,本老祖那是体恤民情,入乡随俗懂不懂?”
洛清璃轻笑一声,也大口吃肉。
确实不错。
虽然只是意识构建的“里世界”,但这里的味觉触感真实得可怕。
甚至连鸡肉的纹理和那一丝柴火味都还原得恰到好处。
这也侧面说明,那个叫杨郎的男人,对这个小镇的执念究竟有多深。
他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脑海里,在这片虚假的繁华中,一遍遍重演着过去的时光。
“吃饱了吗?”
等涂山雪吟把最后一块骨头吐出来,洛清璃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饱了饱了!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涂山雪吟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
“走吧,找个地方睡觉。”
洛清璃重新戴上那张黑金面具。
“睡觉?我们不去那个什么内城看看吗?”
涂山雪吟虽然吃饱了,但精神头还很足。
“不去。”
洛清璃回答得干脆利落。
“现在是晚上,内城守备森严,我们没有灵气,硬闯是找死。”
“况且,你也该困了。”
话音刚落,涂山雪吟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迷离。
她晃了晃脑袋,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身体似乎遵循着某种奇怪的规则,一到深夜就会强制休眠。
“唔……你别说,还真有点……”
涂山雪吟含糊不清地说着,身子一歪,差点栽进河里。
洛清璃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走了,小醉鬼。”
……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
掌柜的是个精明的妇人,见洛清璃两女姿色不凡,也没多问两人的来历,直接给开了一间上房。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
一张雕花木床,一盏油灯,窗户纸糊得严严实实。
洛清璃把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涂山雪吟扔到床上。
这丫头一沾枕头,立马就蜷缩成一团,嘴里还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
洛清璃并没有立刻休息。
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街道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巡逻经过的更夫敲着梆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悠长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洛清璃在此刻格外清醒。
失去了强大的武力依仗,她必须比平时更加谨慎。
她检查了门窗的插销,又在门口放了一个倒扣的茶杯。
只要有人推门,杯子就会摔碎示警。
做完这一切,她才脱下外衣躺在床的外侧。
身边的涂山雪吟似乎感觉到了热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一条腿压在洛清璃的肚子上,小脑袋还埋进她傲人的胸口里蹭了蹭,发出了极为舒适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