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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川南,冬日的君王虽已退位,却遗下了它缠绵不去的湿冷近卫。寒意不再如刀锋般凛冽,转而化作无孔不入的潮气,从浑浊的江面升起,从深红的泥土里渗出,缠绕在人的骨缝间,甩不脱,挥不去。长江仿佛一条刚从漫长冬眠中苏醒的巨蟒,因着上游雪水的汇入和连绵春雨的滋养,身躯日渐臃肿而充满力量。水色是沉郁的浑黄,卷挟着两岸的泥沙、腐烂的草木断枝,还有那不知从何处带来的、隐约可辨的战场锈蚀气息,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奔流东去。江水撞击着船舷、拍打着岸崖,发出的不再是清脆的浪花声,而是一种沉闷、持续、宛如大地心跳般的轰鸣,日夜不息,警示着这片土地所蕴含的原始力量与深藏的凶险。

姬屯所率领的鲁武卒主力船队,在这条喜怒无常的大江上,已经航行了整整七日。这七日,远离了陆地上的尘嚣与踏实,将身心全然托付给了这流动的船队。船队如同一条巨大的蜈蚣,在江面上谨慎地蜿蜒前行。虽免去了陆路跋涉的泥泞与攀援之苦,但舱内拥挤不堪的空气、日渐单调乏味的干粮与咸肉、以及无时无刻不在的、随波逐流的颠簸感,同样在消磨着这些百战精锐的体力与心神。

放眼望去,两岸或是峭壁千仞,猿猴难攀,或是荒芜的滩涂,芦苇丛生,茫茫江水,前路仿佛永无尽头,唯有天空中偶尔掠过的孤雁,和船舷边永不停歇的浊流,陪伴着这一支孤独东进的军队。

就在这种仿佛要被天地同化的孤寂感逐渐滋长之时,第七日的午后,前方水势忽然出现了变化。一条水量颇为充沛的支流,从南岸的山谷间蜿蜒而出,汇入主流,这便是姬泰梅再地图上标记的绵溪河了。河口处,水面豁然开朗,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回水湾。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片土地上已然显现的人为痕迹。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那座已然初具规模的木质栈桥。它像一条勇敢的手臂,从江岸毅然伸入浑浊的江水中。桥桩是选用周边山林中粗壮的杉木,被工匠们用重锤硬生生砸入江底的淤泥深处,露出水面的部分,还带着新斫的斧凿痕迹和斑驳的树皮。桥面则由更为巨大的原木并排铺就,边缘甚至未曾仔细刨光,显得粗糙而犷野,然而其结构的稳固,却透露出建造者不容置疑的决心与效率。栈桥之旁,是一个用附近采集来的青灰色石块混合着夯土简单垒砌的码头,虽显简陋,但轮廓分明,已有几艘轻捷的斥候小船和运送物料的舢板安静地停靠在那里,随着微浪轻轻起伏。

视线越过码头,一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土木结构建筑,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座道观的雏形,虽未完工,但其飞檐斗拱的木质骨架已经搭起,像巨兽的骨骼,清晰地勾勒出未来殿宇的庄严轮廓。十数名工匠正如同蚂蚁般在屋顶的椽子上忙碌着,将一片片新烧制的青瓦小心翼翼地铺设上去。墙壁还只是泥坯,尚未用白灰涂抹,裸露着泥土的本色,在湿冷的空气里缓慢地阴干。主殿的规模已然颇具气象,可以想见,一旦落成,必将成为这片新生土地上的精神核心。

尤其耐人寻味的是,这片被开辟出来的土地核心,并非全然的白纸作画。几块残留的、以一种奇异方式竖立的巨大青石,组成了一个残缺的环形阵势,环绕在道观广场的边缘。石面上,隐约可见风雨难以磨灭的、扭曲而诡异的纹饰,像是某种失传的文字,又像是崇拜的图腾。而在广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面被遗弃的、硕大的铜鼓半埋在泥土中,鼓身布满斑驳的铜绿,但那些繁复、狞厉的浮雕图案——或许是夸张的人面,或许是盘绕的毒蛇——依旧在阴沉的天光下,散发着神秘而令人不安的气息。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的信仰与主人——那些如今已不知所踪的僰人。

现在,旧日的祭坛已被接管、改造。那些巨石的一部分,被巧妙地拆解,用于构建新道观那更为坚固的基座;那面象征着旧神灵力的铜鼓,则被挪到角落,如同一个被流放的邪神,沉默地见证着新秩序的建立。原本属于僰人首领的几处依山而建的竹木庄园,也经过了细致的修缮,屋顶换上了新茅草,破损的竹墙得到了补葺,如今成为了临时储存粮秣、军械的仓库,以及一些高级军官和工匠头领的居所。

此时的绵溪河口,仿佛一块被天地刻意濡湿的墨锭,在远处川南群山的环抱中,氤氲出深浅不一的灰调。晨雾是迟迟不肯散去的,它们并非轻盈的纱幔,而是带着分量的、乳白色的潮气,从浑黄的江面蒸腾而起,缠绕着两岸新绿的竹林与黝黑的崖壁,将远山都晕染成朦胧的写意。日光在厚重的云层后挣扎,只能透下稀薄而苍白的光线,无力地照亮这片新旧交织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江水的腥浊、腐殖土的深沉甜腻、新斫木料的清苦,以及一种从断裂的僰人铜鼓和奇异石阵中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古老时光的铜锈与尘埃的气息。

在这片被强行从蛮荒中唤醒的土地上,最为活跃、也最与这阴郁背景融为一体的,是那些身着深灰色粗布道袍的天道教徒。他们的袍服毫无光泽,颜色近乎于雨前沉闷的泥土,或是江边被浸透的卵石,使得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与劳动的尘埃中,时隐时现,如同某种勤勉的、集体运作的蚁群。他们的人数远比乍看之下要多,散布在每一个需要人力的角落:在延伸入江的粗糙栈桥上,他们肩扛着新运抵的物料,脚步沉稳;在初具雏形的码头旁,他们清理着石缝间的淤泥;在那座骨架已然耸立的道观工地上,他们穿梭于脚手架之间,传递着青瓦和木料;而更多的,则汇聚在道观后方那片更为广阔、正在被开垦的平地上。

这片平地,显然是从僰人旧日的聚落核心改造而来。几处被修缮利用的竹木庄园静立一旁,像是沉默的见证者。而那些残留的、刻满诡异纹路的青石阵,以及被挪至角落的硕大铜鼓,则如同被征服的图腾,虽失却了往日接受顶礼的荣光,却依旧散发着不屈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神秘波动。如今,天道教徒们的锄头与铁镐,正一寸寸地剖开这片曾经浸透着异族信仰的土地,要将它变为供养未来的“福田”。

牧首宋毋忌,便是这片新生“福田”最核心的耕耘者与灵魂。此刻,他绝非那位在法坛之上宣讲天道、身着华美繁复法衣的尊贵牧首。他与身边最年轻的教徒别无二致,甚至更为投入。那身深灰色的道袍下摆,早已被泥浆和草汁染出深浅不一的污渍;裤脚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腿结实,沾满了湿漉漉的黑泥;一双草鞋更是完全被泥泞包裹,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嗤”的轻响。他那通常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有些散乱,几缕灰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

他的身影时而在道观工地前驻足。仰头望着那已具气象的飞檐斗拱,他会招来负责的木工匠首。

“王师傅,”宋毋忌的声音不高,却自然有一种让人凝神静听的力量,他指着主殿的屋脊,“你看那鸥吻的线条,是否可以再流畅一分?天道运行,讲究圆融无碍,这建筑亦是如此,一砖一瓦,皆应符合自然之理,不可有丝毫滞涩乖张之气。”

那位姓王的老师傅眯着眼看了看,粗糙的手掌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恍然道:“牧首说的是!是小老儿拘泥于旧法了,只求其形,未得其神。我这就让他们调整。”

更多的时候,宋毋忌是行走在那片新垦的田亩之间。黑褐色的泥土被翻掘出来,裸露在潮湿的空气里,像一道巨大的、刚刚开始愈合的伤疤。他时而停下脚步,俯下身,并非做做样子,而是真正地用那双布满纹路却并不显苍老的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抓起一把,在指尖细细捻动,感受着其中的墒情、颗粒的粗细,甚至凑近鼻端,嗅闻那生命孕育前的气息。

他的目光扫过田垄间新开挖的排水沟渠,眉头微微蹙起。他走向几名正在沟中奋力挥锄的年轻教徒,他们的额上已满是汗珠,在料峭的春风中蒸腾起微弱的白气。

“暂且停一停。”宋毋忌的声音打破了劳作的节奏。

几名年轻人立刻停下,拄着锄头,恭敬地望向他,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亲力亲为的牧首的敬仰与信服。

宋毋忌抬脚踏入沟中,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脚踝。他用脚丈量了一下沟渠的深度,又用手比划着沟壁的坡度,摇头道:“这里,沟渠还需再深半尺,底部要略有倾斜,引水方能顺畅。”他抬眼,目光扫过几个年轻人那因疲惫而略显迷茫的脸,语气愈发温和,却也愈发坚定:

“莫要只看眼前。初春雨水虽多,看似无需如此深的沟渠,但这只是表象。吾等在此,非是过客,春种秋收,是要扎下根来,让天道的光辉,如同这稻种一般,在此地生根、发芽、结出累累硕果。土地,便是吾等践行天道的第一片福田。若根基不固,排水不畅,一旦夏日山洪顺势而下,看似茁壮的禾苗,根基便要受损、腐烂,届时悔之晚矣。耕耘,如同修行,一丝一毫都取巧不得,需得看到那隐藏的祸患,方能得享最终的圆满。”

他的话语,仿佛不仅仅是指导农事,更蕴含着某种深奥的教义。几个年轻教徒闻言,脸上的迷茫散去,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谨遵牧首教诲!弟子明白了!”为首一人朗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悟道般的欣喜。

他们再次挥动锄头时,动作不再仅仅是机械的重复,而是带上了某种虔诚的、近乎于仪式的意味,每一锄落下,都仿佛在夯实信仰的根基。初春的寒风依旧带着侵骨的凉意,吹拂着他们因劳作而发热的躯体,但在这片由汗水、泥土和信念交织而成的场域上空,确实凝聚着一股不同于远处鲁武卒军营传来的、那种金铁杀伐之气的生机。那是一种沉静的、韧性的、向下扎根、向上生长的力量。毁灭与征服,或是迅疾如烈火;而建设与滋养,却需如滴水穿石,持久而绵长。这两种力量,在这绵溪河口,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奇异的互补与平衡。

宋毋忌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泥土,以及在其中辛勤劳作的灰色身影,目光深邃,仿佛已看到了秋日那金黄的稻浪,以及在这片“福田”之上,巍然屹立、香火鼎盛的天道圣殿。

姬屯一直站立在楼船最高处的船头,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早已将河口处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栈桥的坚固,码头的实用,道观初具的规模,更看到了宋毋忌身先士卒、率领徒众垦荒的动人场面。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这宋毋忌,不仅精于教义,更难得的是懂得实务,善于营建,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在那赞赏深处,也有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权衡与审度。天道教的力量在此地扎根越深,影响越大,将来是福是祸,是纯粹的助力还是潜在的变数,都需要他这位统帅细细思量。

江风吹动他玄色的斗篷,猎猎作响。他沉默地观察了足有一刻钟,直到庞大的船队已完全进入河口回水湾,各船开始降下船帆,准备靠岸。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瞬间打破了船头甲板上因长久航行和眼前景象所带来的沉寂:

“传令下去,”他的命令清晰简洁,如同金石坠地,“各船依序靠泊栈桥及适宜河滩,全军登陆,于此地扎营,抓紧时候休整。严谕各部士卒:不得滋扰天道教牧首及徒众行事,不得损坏道观一砖一瓦,不得践踏新垦田亩一草一木。违令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以军法严惩不贷!”

“谨遵大将军令!”身后的传令亲兵轰然应诺,随即,代表不同指令的旗帜迅速在楼船桅杆上升起,号角声也依着特定的节奏次第响起,将统帅的命令精准无误地传达至船队每一艘船只。

庞大的船队开始如同精密的器械般运转起来,有条不紊地向着栈桥和几处平缓的河岸靠拢。久违的、坚实的大地让船舱中憋闷了许久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压抑着的、低低的欢呼,但铁一般的军纪约束着他们,使得登陆过程依旧井然有序,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兵甲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军官们短促的口令声在河岸回荡。

姬屯并未急于处理登陆后的具体军务琐事,那些自有麾下的师团长、联队长去安排。他稍作整理,拂了拂斗篷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只带着寥寥几名贴身亲卫,踏着刚刚搭稳的跳板,走上了那坚实的新栈桥。他的步伐沉稳,一步步向着那片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土地走去。江风拂过,带来江水特有的腥味,混合着新翻泥土的腥甜气息,以及远处山林里草木萌发时的清新,还有那隐隐约约、却充满力量的劳动号子声。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一种名为“根基”的味道。他知道,东进之路,漫长而凶险,而这绵溪河口,或许将是未来征途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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