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中,几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已成废墟的黑风山谷,向着丰斗县相反的方向疾驰。车上,是昏迷不醒的泥道士、被小心收容在蕴魂瓶中的二狗残存灵光、以及那些惊魂未定、大多陷入沉睡或呆滞的孩子。李明远和玄云道长坐在领头车的后座,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消化的震惊。
车厢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阅读灯,光线聚焦在玄云道长膝上那本摊开的黑色兽皮名册上。李明远凑在一旁,两人逐页翻阅,越是往下看,心就越沉。
名册的前半部分,详细记录了数十名童男童女的姓名、精确到时辰的生辰八字、籍贯家庭信息,后面还用朱笔标注着“已献祭”、“待启用”、“资质上佳”等冰冷字眼。向二娃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标注的正是“已献祭”。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被摧毁的鲜活生命和一个破碎的家庭。那密密麻麻的名单,看得人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帮畜生…”李明远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牙关紧咬。作为警察,他见过罪恶,但如此系统化、大规模地残害孩童,并将其视为“材料”记录在册,其冷酷与残忍,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玄云道长沉默着,只是翻阅名册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名册的后半部分,画风一转,变成了物资与资金的往来记录。
“丙辰年三月初七,收西山矿业供奉,黄金五十斤,转送‘京畿道’。”
“丁巳年腊月十五,收南粤商会供奉,美金五百万,汇入‘海外账户甲三’。”
“戊午年六月廿一,购‘阴煞石’百斤,耗资灵石五十方,由‘江南道’调拨。”
……
一笔笔巨额的金钱、珍贵的矿产、甚至闻所未闻的“灵石”,如同一条条暗河,从四面八方汇入,又流向某些特定的代号。交易的数额之大,涉及的领域之广,远超一个地方邪教组织的能力范畴。
“看这里!”李明远忽然指着其中一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一页的记录更加具体,直接涉及到了人员往来和权力庇护。
“庚申年元月,周永福奉上丰斗县北矿区地契及开采权,求晋升之机。经‘巳蛇’运作,事成。酬劳:童男童女各三,灵石二十方。”
“庚申年五月,周永福协助处理‘流言’,稳固地方。赐‘延寿丹’一枚。”
“辛酉年三月,周永福引荐‘申猴’,助其掌控本省治安系统部分权限。酬劳待议。”
周永福的名字频繁出现,其所作所为,从提供地盘、压制舆论到帮助黑煞宗成员渗透进公安系统,可谓罪行累累。但让李明远和玄云真正感到心悸的,是那个代号“申猴”的存在,以及“掌控本省治安系统部分权限”这句话!
“这个‘申猴’…难道是我们系统内部的高层?”李明远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如果连维护社会秩序的强力部门都被渗透,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真正的重磅炸弹,还在后面。
在名册几乎最后的位置,有几页记录显得格外隐晦,用的是一种更加古老的密文书写,旁边还有朱砂绘制的简易符文。玄云道长辨认了许久,结合星宗传承中关于一些隐秘符文的记载,才勉强解读出部分内容。
其中一条记录,让两人看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壬戌年秋,‘帝屋’动,需‘镇物’安定。奉‘尊者’法旨,特选‘七窍玲珑心’童女一,‘阳炎骨’童男一,炼制‘安魂幡’,由‘辰龙’敬献。事毕,‘帝屋’稳,‘辰龙’得赐‘幽冥符诏’,可调阴兵三百。”
这段记录信息量巨大,且细思极恐!
“帝屋”,在古代星象和秘传中,有时指代象征帝王居所的星宿,有时也暗喻国家中枢要害之地!需要用到以童男童女心骨炼制的邪门“安魂幡”来“安定”,这所谓的“动”和“安定”,背后隐藏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而“辰龙”这个代号,按照十二地支排序,地位显然远在“巳蛇”、“申猴”之上!能够直接向“帝屋”敬献“镇物”,其身份地位,恐怕已经触及了国家的核心权力阶层!甚至可能是某位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中的、手握重权的国家大员!
“这…这不可能吧…”李明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崩塌。一个邪教组织,竟然能将触角延伸到如此高度?甚至还参与了某种关乎国家气运(或者说稳定)的邪恶仪式?如果这是真的,那黑煞宗的图谋,就绝不仅仅是修炼邪法、敛财害命那么简单了!他们可能是在下一盘颠覆整个国家秩序的恐怖大棋!
“幽冥符诏…调遣阴兵…”玄云道长喃喃自语,脸色苍白,“他们…他们竟然已经能做到干涉阴阳秩序,甚至将触手伸向国运层面…这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猛地合上名册,仿佛那兽皮封面都变得烫手。“这本名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的内容,一旦泄露出去,足以引发一场巨大的地震!”
李明远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一名警察,证据和逻辑是他的武器。
“我们需要核实…至少,要核实‘辰龙’和‘帝屋’的可能指向。但这太敏感了,以我的权限,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而且,我们无法确定,还有多少像‘申猴’这样的人潜伏在系统内部。贸然上报,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让我们自己陷入危险。”
他看向玄云,又看了看昏迷的泥道士和那个装着二狗灵光的蕴魂瓶,眼神变得坚定:“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也超出了我们个人能力所能处理的极限。”
“你的意思是?”玄云问道。
“我们需要更高级别、且绝对可靠的盟友。”李明远沉声道,“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张启有个表哥在省公安厅?虽然张启的身份是假的,但这条关系或许可以利用,或者,我们需要寻找其他途径,直接与更上层的、可能与黑煞宗没有瓜葛的强力部门取得联系。”
玄云道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在找到可靠的渠道之前,这本名册和那枚令牌,必须绝对保密。”
两人将名册和令牌重新收好,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他们原本以为只是揭开了一个地方邪教的盖子,却没想到,这个盖子下面,连接着一个深不见底、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而他们手中这份用惨重代价换来的名册,既是刺向黑暗的利刃,也可能是一张将他们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前路,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名册揭秘触目惊,童男童女作祭品。
资金流转数额巨,渗透官场层级深。
代号辰龙惊现卷,敬献邪幡稳帝屋。
图谋之大局难测,真相骇人震心神。
魔盒已开难闭合,前路凶险觅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