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月光下的电话之后，沈念和陆沐阳之间仿佛进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新阶段。界限没有明说，但空气中流动的暧昧气息，连最迟钝的洛伊都察觉到了。
“念念，你跟陆大学神……是不是有情况了？”洛伊咬着吸管，凑近沈念，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昨天心理学课，他居然主动帮你捡笔！我坐后面可看得清清楚楚！”
沈念脸一热，故作镇定地翻开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切，”洛伊翻个白眼，“以前怎么不见他‘帮助’别人？他那张冰山脸，方圆五米都能冻死人好吧！”
沈念抿嘴偷笑，心里却像灌了蜜。是啊，陆沐阳的“帮助”，现在似乎只对她一个人“正常”了。
这种变化体现在许多细微之处。比如，在图书馆，陆沐阳不再总是坐在她对面，而是会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安全的一臂之遥，缩短到了手臂偶尔会不经意碰到的亲密范围。有一次，沈念趴着午睡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深灰色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他清冽干净的气息。而他本人，正坐在旁边专注地看书，仿佛无事发生。沈念抱着那件外套，偷偷闻了闻，脸颊发烫，一整个下午都没能集中精神。
再比如，他会开始留意她的习惯。沈念有轻微的低血糖，有时学习久了会头晕。有一次，她只是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没过多久，一杯温热的、加了双份糖的奶茶就被推到了她的手边。陆沐阳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书，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不自然。沈念捧着那杯甜得发腻的奶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感觉甜味一直蔓延到了心底最深处。
最让沈念心跳加速的一次，是在《西方美术鉴赏》课上。教授放了一张米开朗基罗《创世纪》的局部图，讲解着上帝与亚当指尖将触未触的瞬间所蕴含的张力。教室里光线昏暗，只有投影仪的光束流转。
沈念正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一个微凉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那触感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再次靠近，最终，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陆沐阳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带着书页的微凉和一点薄茧，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沈念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上。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和他掌心逐渐升高的温度。她不敢动，也不敢转头看他，只是僵直地坐着，盯着前方屏幕上那神圣的触碰，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陆沐阳也没有动。他的手就那样静静地覆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收回。在昏暗的光线下，在教授关于“神圣交流”的讲述声中，这一个小小的、隐秘的触碰，仿佛耗尽了两人所有的勇气。
直到幻灯片切换，教室灯光亮起，陆沐阳才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而自然地收回了手，拿起笔，假装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线条紧绷，从耳根到脖颈红成一片。
沈念也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头发，心脏却还在疯狂擂鼓。手背上残留的触感和温度，清晰得让她无法忽视。那不是一个意外，那是一个……主动的、试探性的靠近。
下课铃响，两人各自收拾东西，默契地没有看对方，也没有说话。但一起走出教学楼时，沈念故意放慢了脚步，陆沐阳也配合地放缓了步子。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这一次，两个影子靠得很近，近得几乎重叠。
“晚上……”走到分岔路口，沈念鼓起勇气，声音有些发飘，“食堂新开了个窗口，听说麻辣烫不错，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陆沐阳脚步顿住，侧头看她。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里，融化了几分平时的冷冽。他沉默了几秒，就在沈念以为他要拒绝时，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却让沈念雀跃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晚餐时，两人面对面坐在嘈杂的食堂里。陆沐阳依旧话不多，但会默默将她喜欢的豆皮和午餐肉从自己碗里夹给她。沈念叽叽喳喳地说着社团的趣事，他会安静地听着，偶尔唇角会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这种平淡的日常，因为有了之前那个昏暗教室里的指尖触碰，而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光泽。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暧昧的涟漪。
沈念知道，她正在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冰山。而冰山，似乎也正在为她，悄然融化。这个过程缓慢、笨拙，却充满了让她心动的、未知的惊喜。她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触碰，下一次的并肩，下一次，他可能还会给她怎样的、沉默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