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时卿因这亲昵的称呼皱了眉,丁旭睁大眼睛看着何寻岭似乎不可思议。
而丁怡则有些诧异地看着那怯懦仿佛做错事的少年。
不是说寻岭是救了这个少年吗?
为什么听这话的意思……
两人不仅认识还很熟?
“怎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何寻岭虽是笑着,可濡湿的眼眶里满是歉疚和委屈……
那本就离破碎的心裂痕仿佛更加明显,方许只觉得心痛,心疼,不知所措。
“不!”少年像是抢答一样快速开口,可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说话有歧义,嗫喏着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低声喃喃一句,“我,我没有不原谅你。”
根本就没有怪过你,那之前的话……
虽然不想说,可在得知自己父母死亡真相的时候他不是没恨过也不是没怨过。
可这么多天他都想清楚了!
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而是那个害了他父母的人的错!
“那你怎么不过来看看我?你过来了,或许我好得更快了呢。”
原本因为愧疚低下的头再次抬了起来,方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被扶着坐起来的人,眼睛亮得吓人。
他……那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原谅他了吗?
丁怡的目光从少年的身上移走,落在笑得温柔缱绻的人身上也有些讶然。
看来寻岭跟这个少年的关系很亲密了。
蒋时卿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更紧,那隐藏在眼镜后面的余光瞥向那站在门口似是震惊似是喜悦到难以置信的人身上,只觉得那满脸欣喜的少年更加令人讨厌。
本就因为何寻岭真的有弟弟而震惊的丁旭更是目瞪口呆。
不不不不,不是!他刚刚听到老何在说什么?!
老何刚刚……是不是,是不是在撒娇?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丁旭觉得自己的中央处理器已经被何寻岭的一句话给干烧了。
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眼前这个何寻岭是假的吧?
他怎么可能会这样笑?怎么可能会这样说话?!!
丁旭想向何寻岭求证,却见面带笑意的男人完全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后,脸上真切的笑意不是对着他的,而是……
“嗯?”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却带着些许恳求。
那微微弯起的眼角染了淡淡的粉,如春日粉嫩的桃花,眼尾翘起的弧度如春日里生出的枝蔓仿佛能勾人心魄一般,让人心神荡漾。
丁旭看着那如诗画般的容貌只觉得心跳加速。
不是!老何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看了?
丁旭不禁拧眉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特别留意过老何的容貌。
在他的印象中,老何总是戴着一副款式简单眼镜,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略带书呆子气的感觉。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何没戴眼镜的容貌杀伤力那么大!
捂住小心脏一扭头,微胖男人果然见那原本还一直踌躇不前的少年像是倦鸟归巢一般飞奔过来,越过他……直接扑倒了那坐在床上的人。
“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以后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讨厌我,别恨我……求求你……”少年呜咽地哭着,嘴里的话都说不全。
断断续续的混杂着哭声,只知道他在认错。
除了蒋时卿和何寻岭,没人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听着那哭声也变得悲戚起来。
肩头很快传来一片濡湿之意,何寻岭眼眶也有些湿润。
除了父母去世之后的崩溃,这是他见到他第二次哭成这样。
心中五味杂陈,何寻岭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
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为什么像犯了错的小孩求他原谅呢?
这个傻孩子以为都是自己的错,那么轻易就原谅他了,他能说什么,他怎么能不原谅他呢?
就算他还恨他,他也不会怨他。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呀。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好不好。”何寻岭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安慰道。
可谁知道方许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病弱的男人一时不察,整个人几乎都跌进少年的怀抱里。
明明两个人的身形差了些许,可方许已经能完全把人环住。
何寻岭无奈,抬起头歉意地看着愣在原地的几人。
“我没事了,要不然你们先回去吧,这么多天辛苦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丁旭震惊地看着何寻岭一脸无奈像是哄小孩一样抱着那黏在他身上不下来的人,有些受不了这腻歪的场景。
不是!他凭啥那样抱着老何呀!
人都醒了,还那么紧张干啥?
丁旭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想看两人腻歪扭头就往外走。
蒋时卿却看着那像狗皮膏药一样的少年黏在何寻岭身上抱胸藏住紧握的拳头考虑要不要把那人扒拉下来。
可目光触及到何寻岭那还挂着针却回抱少年的手,以及另外一只有一下没一下抚上少年的后颈安慰,拧眉挣扎片刻还是放弃了。
算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蒋时卿知道,无论何寻岭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但这个少年出现以后,他就没有机会了。
不过,他也不会让这个别有心机的少年得逞的。
两个男人转身就走谁都没有说话,倒是丁怡临走前叮嘱何寻岭:“那行,寻岭,你好好休息,也别想着早回家,就在医院里等到伤完全好了再说。”
丁怡还惦念着上次的事情,她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现在真的是一点风险都不敢冒了。
“你好好养伤,同事们都很惦记你等着你回来上班呢。”
何寻岭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头目送几人出去。
病房门关上的时候,何寻岭再也支撑不住了。
谁知道抱着他哭的小子劲那么大?
他都快喘过气来了。
“方许,方许。”何寻岭被嘞的喘不过来气,说话也有些急促。
皱眉忍着痛,他轻拍着少年的背,企图唤醒泣不成声的少年。
可谁知他越是喊他的名字,那哭嚎声就越来越大,环住他的手也不断在收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让两人融合在一起一样。
虽然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俩确实是一个人,但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
何寻岭无奈,唤了声方许的小名,“小宝……咳咳咳……”
话音还没落下,男人不住地咳嗽。
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大喜大悲的少年听到那有些痛苦的咳嗽声吓得一抖立马松开了手。
“怎么了,怎么了?是还不舒服吗?”方许紧张地四处查看何寻岭的身体却看不出所以然,“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他真怕何寻岭再出什么事。
“不是,我说方许,你是不是还想谋杀我!”何寻岭被那一通乱摸搅得有些受不住,没忍住,开了个玩笑。
谁知道那原本对他“上下其手”的少年立马停住。
病房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何寻岭一动不动,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触碰到少年心底的痛了。
心底一软,主动抱住了那一动不动的少年。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刚刚你抱我太紧了,都快把我抱散架了。”男人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有点像在控诉,又有点像在撒娇。
少年的手无处安放,抬起来在虚空悬了好久,才抓住男人腰侧的衣角,然后紧紧攥住。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会既不伤害他,又能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