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梯的空档，何寻岭似乎才察觉到旁边注视的目光，一偏头就见蒋时卿盯着他看，好看的眉宇轻微蹙起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何寻岭有些不明所以，却也能感觉到对方心情似乎并不是很愉悦，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他那还搭在蒋时卿肩上的手，心中一凛，赶紧拿开。
完蛋，一时紧张还想着找他帮忙就按照以前的套路和这人称兄道弟了，以前的何寻岭会这样吗？
他之前“狗眼看人低”一样地对他，现在却搁这跟他套近乎……
何寻岭松手的时候也往旁边挪了半步，两人互相对望，男人眼神躲闪，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也是“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才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电梯来了，我们赶紧下去吧。”何寻岭匆匆瞥了一眼蒋时卿，先一步上了电梯。
已经在电梯站定了何寻岭却见蒋时卿还站在门口愣神赶忙出声提醒，“唉，门要关了。”
原本站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回神，迈开长腿进了电梯。
不算大的空间里只站了两个人也不算拥挤，可何寻岭却莫名觉得有些压抑。
仍然是只能看见身前人的背影，从前他是不喜欢这个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呛他的人，见了面可以完全当他不存在，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帮了他很多，尤其是他出事的那段时间。
虽然方许那小子不愿意说，可他也知道。
何寻岭皱眉思索，倒是有些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蒋时卿了。
上辈子他对待身边人很少有这种关系的，不算熟却有恩，怀疑他却也愿意帮助他，更何况……
他姓蒋。
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维持两人关系。
哪怕是为了报仇。
说白了，他就是在利用蒋时卿，可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让人唾弃不耻的事情。
说不定他还真能从蒋时卿这里发现点什么线索。
要不然……先把他兄弟一样对待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再改变策略。
蒋时卿一直到上了电梯也没缓过神，那肩膀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上面，落在心里，残留着余温消散不掉。
如此亲密的举动……饶是两人以前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是没有的。
蒋时卿也不禁轻拧了眉头，有些想不明白。
何寻岭这个人总是淡淡的，看似对每个人都很好却又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让人看不透却又想要一探究竟。
他就像是那包罗万千的大海看似平静神秘却深不见底。
可就是那样让人难以接近，反而更想要去了解，亲自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他恢复记忆了吗？
脑子里不知怎么蓦地浮现几天前他站在窗户边透气看到的场景。
灯光打在男人身上，因为隔着些距离并不能看清那一分一寸，却也平白添了些朦胧之感。
从前的何寻岭从来不会这样……衣冠不整，哪怕只有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回想起自己做的荒诞的梦，蒋时卿只觉得心头一热，拧了眉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心中的旖旎。
虽然声音不大，但冷不丁响起来还是吓人。
何寻岭正盯着蒋时卿的背走神被突然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整个人都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似是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蒋时卿扭头却只见一个站得无比挺直的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没觉出什么不对，又或是心虚蒋时卿很快站好，等待电梯门开。
前些天何寻岭住院的时候蒋时卿并没有往这边来，是后来知道何寻岭出院了才又到这边来住。
那对面的房子，就是蒋时卿从前追着何寻岭跑的时候买的。
他那时候刚毕业，不知道自己对一个人那么上心是为了什么，只满心满眼的有一个人，能天天看到便觉得开心。
后来何寻岭带了人回家，即使是有原因的，可蒋时卿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即使那是他自己觉得。
后来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再住过那个房子。
两人的关系一度恶化僵持了许久。
那么多年过去，他再傻也知道自己对何寻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只是他始终不愿意正视那有些荒诞的事实，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以为两人一直都会是这样看似有些针锋相对的，一直到他坚持不下去。
即使没有爱，恨也挺好。
可是……
当他亲眼看到他在他眼前倒下，他才知道什么是后怕，什么是世界崩塌的感觉。
何寻岭住院那段时间，他的生活完全被打乱。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期盼着赶紧下班去看看他醒没醒。
他是等到他醒了的那天，可他却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出院。
这么多天除了上班，蒋时卿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盯着手机发呆，偶尔发给何寻岭几条微信问问他的情况。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收不到任何回复的心理准备，毕竟之前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收到了回信。
即使每一句都很简短。
他向他报平安，他说他过几天会上班，到时候见。
他当然知道他要上班，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以他每次上班前都会在门口站一会儿，期待着两人面对面碰见，然后很自然地说一句，“好巧”或者“好久不见。”
然而却没有一次碰巧。
可就在今天命运却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刚出门就就有了意外的收获。
那人居然就那样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蒋时卿有些措手不及。
他更没想到他从前没给他好颜色的人居然会揽着他的肩膀说有事找他。
很怪异的感觉……
一边期待着，一边又觉得紧张不安。
电梯门开了，蒋时卿扭头看了一眼何寻岭，才往外走。
地下车库，他站在自己车面前却看向旁边已经落了灰的车，轻蹙眉才想起何寻岭说要坐他的车，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名堂。
虽说从前关系好的时候，他们俩不是没这样轮换着开车上班过，可自从两人闹掰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甚至每天都只能在律所里看见他。
可如今……
所以他还没有恢复记忆。
蒋时卿心里一时之间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边期望着何寻岭能够想起来，又怕他想起来。
毕竟之前两个人……闹得实在不算好看。
要是他能选择性地想起来些什么，只记得他的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