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里的老人说,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很久就死了。”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也因为难产去世了,没人愿意抚养一个克死父母的灾星,村里人就把我送到了村尾的孤儿院。”
“小的时候,村里的很多大人似乎都很讨厌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一次村里的水车坏了,大人们聚在那里吵吵嚷嚷半天找不到原因。”
“我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指出是驱动轴磨损得太厉害,导致整个水车都在晃,换根新的就好了。”
“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我记得那些争吵的大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还有一次,村里来了个穿着花哨的神婆。”降星的嘴角勾起一阵笑意。
“她说只要给神献上足够的诚意,也就是钱,神就会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连村长都深信不疑,带头捐钱,我不明白,为什么给神献上金钱神就会保佑我们?神应该不屑于这些俗物吧?”
“就算真的要表达诚意,也用不着把大家辛苦攒下的钱都掏空吧?我当众提出了质疑。”
“那个神婆当时脸色就变了,厉声说‘必须要有足够的诚意,神才会怜悯你们这个落后的村子!’”
“为了证明自己,她当场念了些咒语,弄出了些火焰、冰霜的小把戏,这下村民们更信她了,反而斥责我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捣乱。”
“可那不就是魔法吗?明明孤儿院的修女姐姐也会。”降星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
“我1岁的时候,好像自然而然就会了。”他伸出手指,指尖冒出一小簇温暖的火苗,又瞬间熄灭。
“我当时也学着展示了几个魔法,想证明那不是神迹。”
“可那神婆立刻尖叫起来,说这是对神的亵渎,煽动村民把我赶回了孤儿院,我听到他们骂我灾星、会带来厄运……”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降星的声音低沉了些.
“大人们好像都很在意面子这种东西,我的存在,我的不合时宜,让他们觉得难堪了。”
“因为这件事,村里的大人更是严禁小孩跟我玩了。”他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
“虽然村里的孩子会朝我扔石头,但对我没用,稍微用点魔力控制住气流就能让石头偏开。”
“他们还会在路上挖陷阱、想从背后偷袭我,但我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
“在他们满怀期待地布置时,我就提前绕开;在他们以为要成功时轻松躲过,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觉得还挺开心的。”他笑了笑。
“后来在我6岁的时候,卢克和瑟斯特来到了孤儿院。”提到这两个名字,降星的声音明显柔和温暖了许多。
“听修女说,他们是从隔壁发生战乱的国家逃难过来的孤儿。”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卢克那家伙明明亲眼见过战争的残酷,失去了亲人,为什么还能这么阳光,还能一直安慰那时候的瑟斯特。”
“而且我总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卢克他在逞强?”
“有一天,我照例在陪村里几个总想找我麻烦的小孩玩。”
“看着他们布置的陷阱落空,偷袭失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虽然他们骂得很难听,但我确实觉得挺有意思。”
“结果卢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跳了出来,挡在我面前,对着那几个孩子大声说:‘你们凭什么欺负他!’”
“我当时很不解,卢克为什么要维护我?我明明不需要保护。”
“但那些小孩被卢克激怒了,一拥而上跟他打了起来。”
“卢克那家伙,打起架来完全不管不顾,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一个人对上三个,居然完全不落下风!”
“瑟斯特和我就在旁边看着,打跑那三个小孩后,卢克顶着一脸青紫,却对我咧嘴笑着说:‘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保护你!’”
降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味那一刻的感受:“那时候我不知道心里那种暖暖的感觉是什么。”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就用治愈魔法帮他疗伤,卢克特别惊讶,一直说‘你会魔法?好厉害啊!’然后就问我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冲上来保护我……真是个笨蛋。”降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说,我叫降星。”
“‘降星?好帅的名字!’”降星模仿着卢克当时惊喜的语气。
“‘我叫卢克,他是我的朋友瑟斯特!为什么孤儿院的大家还有村里那群家伙都躲着你啊?我很早就发现了呢。’”
“我回答他:‘没什么特别原因,我也不懂。’”
“然后卢克就伸出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那你成为我朋友吧!以后我罩着你!’”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朋友’这个词。”降星的声音很轻。
“我问他:‘朋友……到底是什么呢?’”
“卢克很认真地解释:‘就是像我和瑟斯特一样!相互帮助,一起玩,一起长大,一起变得更好的关系!’”
“瑟斯特也走了过来,对我说:‘谢谢你帮卢克疗伤,我也愿意成为你的朋友。’”
“我觉得成为朋友听起来是件很新奇、也很温暖的事。”降星笑了笑。
“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
“之后,我们三人就真的形影不离了。”降星的语气充满了怀念。
“之后卢克还经常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吓我,但是我对气息的感应很灵敏,他一次都没成功,他还说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吓我是独属于他对我打招呼方式呢。”
“再之后就是卢克和瑟斯特知道我魔法很厉害,就缠着我教他们。”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像他们那样修炼过。”
“我只是感觉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力量,魔力、战气、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自然而然地涌入我的身体,让我变得更强。”
“但奇怪的是,卢克和瑟斯特居然真的从我这里学会了魔法。”
“虽然过程磕磕绊绊,威力也远不如我,但他们确实掌握了火和风的力量,至于原因我也说不清楚。”
“在我们8岁的时候……”降星的声音沉静下来。
“村里来了一队穿着华丽盔甲的人。”
“村长和村民们对他们毕恭毕敬,他们和村长在屋子里谈了很久。后来,他们直接找到了我。”
“领头的那个人问我是不是天赋异禀,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展示了一些魔法。”
“结果那个人非常震惊。”
降星摸了摸自己额头的印记,“他还仔细看了我这里,然后非常激动地说:‘不会错的!你就是洛里斯王国等待了八百年的勇者!我们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
“他问我想不想去王都,说那里什么都有,能获得一切我想要的。”
降星回忆着,“我当时并不知道王都有什么好玩的,我只问了卢克和瑟斯特想不想去。”
“他们俩都摇头,说想留在村里,于是我就告诉那个人:‘我不去。’”
“之后那人还劝了我很久,但可惜我对王都并不感兴趣。”
“最后那个人很失望,但最终还是带着人走了。”
降星平静地说:“不过我知道,他们的人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
“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暗处一直观察着我们,但只要他们不打搅我们的生活,我也懒得去管。”
“但是……”降星露出一丝略带讽刺的笑容。
“自从被那些人称为勇者之后,村里人对我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以前避之不及的人,现在都带着笑脸凑上来,给我送吃的、送用的……我没有拒绝,都收下了。”
“不过最后,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被卢克解决掉了,他总能找到理由把东西分给更需要的人,或者直接吃光。”
“到了现在,卢克听说了骑士选拔大赛召开的消息,就拉着我和瑟斯特,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王都试试。”
“看卢克那么想去,眼睛里都在发光,我自然就陪他来了,不过那家伙……”降星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那家伙到报名的时候都睡过头了。”
“而这就是故事的结尾,怎么样,埃里?”降星看着埃里克斯问道。
“降星你……”埃里克斯听完,他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你很幸运,又很不幸,抱歉我……”他觉得自己笨拙的言辞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受。
“什么嘛。”降星反而轻松地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埃里克斯的头发。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每个人的过去都不一样,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他收回手,看着埃里克斯,星辰般的眼眸里充满了真诚的暖意:“不过还是谢谢你,埃里。”
“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很久没有跟人讲起这些事了。”那笑容,如同穿透这片诡异紫色空间的微光,驱散了些许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