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潜龙渊深处。
穿过布满俑煞的通道,况中棠与马家弟子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仿佛是山腹被掏空而成,穹顶高悬,隐约可见人工雕琢的星辰图录,但大多已黯淡无光。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沸水般不断翻涌的池子,池中并非清水,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呈现暗金色的地脉龙气!只是这原本应中正平和的龙气,此刻却充满了暴戾、躁动与一种被侵蚀的污浊感,不断向外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煞气。
池子周围,矗立着九根巨大的青铜盘龙柱,按照某种玄奥的阵势排列,这应是用来疏导、稳定龙脉之力的阵法基石。然而此刻,其中三根盘龙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纹,上面雕刻的龙形图案也变得狰狞扭曲,龙睛处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另外六根虽未破裂,但也光华黯淡,柱身微微震颤,显然已难以完全束缚池中那狂暴的龙脉之力。
“这就是龙脉核心之一的显化……”一名马家弟子喃喃道,脸上露出震撼与担忧交织的神情。如此磅礴却混乱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况中棠目光锐利,扫视着整个空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混乱暴戾的源头,正是来自那翻涌的龙气池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池底不断地汲取、污染着龙脉的本源。而且,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马元罡父子遇害现场相似的虚无禁锢之感——虽然被狂暴的龙煞之气掩盖,但他那敏锐的盘古血脉依旧捕捉到了这丝不协调。
“布‘清心宁神阵’!”况中棠果断下令,“所有人固守阵位,抵御龙煞侵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龙气池!”
马家弟子立刻行动,以特定方位站定,手中符箓激发,形成一道柔和的清光屏障,将众人笼罩,有效隔绝了大部分龙煞之气的直接影响。
况中棠则独自上前,来到龙气池边缘。越是靠近,那股侵蚀心智的暴戾煞气就越发浓重,仿佛有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 directly在脑海中嘶吼。但他心神稳固,盘古血脉自带的无形秩序场域将这些负面影响尽数排开。
他凝视着翻涌的池水,试图看清池底的情形。暗金色的龙气阻碍了视线,但在某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池底深处,似乎盘踞着一道巨大的、模糊的暗影,那暗影散发出无尽的贪婪与怨怼,正在疯狂吞噬着龙脉之力,并将其转化为更浓郁的煞气。
“这就是龙脉异变的根源?一道被邪念污染、或是被强行植入的‘龙煞之魂’?”况中棠心中推测。徐福和始皇的目的,或许并非直接掌控纯净的龙脉,而是要通过某种方式,催化出这至邪至恶的“龙煞”,再利用其力量?这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他尝试将一丝感知探入池中,但立刻被狂暴的龙煞之气撕碎。强行探查,很可能引发龙气池的剧烈反噬。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三根已然破裂的盘龙柱,其中一根上的裂纹骤然扩大,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柱顶的狰狞龙首竟猛地睁开猩红的双眼,一道凝练至极、带着腐蚀与混乱意志的暗红色龙煞之气,如同利箭般射向正在维持阵法的马家弟子!
这一击来得太快太突然,目标直指阵法相对薄弱的一环!
“小心!”况中棠大喝,身形瞬间模糊,以远超常人视觉捕捉的速度横移过去,同时并指如剑,一道高度凝聚的模拟马家灵力(蕴含一丝盘古秩序之力)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击在那道暗红龙煞之上。
“轰!”
两股力量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况中棠发出的灵力虽然量不大,但质极高,蕴含的那一丝秩序定义之力更是龙煞的克星,竟直接将那道凶戾的龙煞之气击散、净化!
然而,这一下似乎激怒了池中之物。整个龙气池沸腾得更加剧烈,更多的龙煞之气如同触手般从池中探出,疯狂地抽打、冲击着四周,尤其是那几根盘龙柱和况中棠等人所在的方向。
“稳住阵法!”况中棠一边沉着指挥,一边出手如电,将那些袭向马家弟子的龙煞触手一一击溃。他不能动用全部力量,以免暴露血脉异状,但仅凭对力量的精妙掌控和对龙煞本质的克制,已然展现出远超寻常修士的实力。
马家弟子在他的庇护和指挥下,勉力支撑着阵法,心中对这位况校尉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况中棠且战且退,心中飞速计算。此地不可久留,这龙煞之魂已然成型,并且与龙脉深度绑定,绝非他们几人能够清除。强行硬拼,只会徒增伤亡。当务之急,是收集足够的信息,然后撤离,将这里的真实情况带回咸阳,从长计议。
他目光扫过那几根破裂的盘龙柱,记下了上面残留的、与望仙台邪阵能量波动有几分相似的诡异符文痕迹。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龙脉异变与望仙台,与蓝大力和命运,脱不了干系。
……
西陲,镇魂石阙前。
暂时稳固了石阙封印的马灵儿、马如云与云裳,正在调息恢复。云裳对马灵儿之前展现出的应急手段颇为赞赏,两人就灵力运用和封印之道交流起来,倒是让马如云获益匪浅。
调息间隙,马灵儿再次尝试通过同心链联系况中棠,将西线发现蚀渊之仆抽取“源质”指向东北方向(大致是咸阳\/骊山方位),以及云裳关于龙脉衰则蚀渊盛的提示,尽可能清晰地传递过去。她不知道况中棠能否完整接收,但这已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支援。
收到马灵儿传递来的模糊信息,正与龙煞周旋的况中棠心中豁然开朗!
西线发现的“源质”流向东北,云裳的提示“龙脉衰,蚀渊盛”,与他此刻在骊山亲眼所见的龙脉被“龙煞”侵蚀污染的现象,完美地相互印证!
一个清晰的阴谋链条在他脑海中浮现:
命运(或许通过蓝大力)推动徐福和始皇污染龙脉,催化“龙煞”。龙脉正气衰减,一方面导致人世灾祸频发,动摇国本,另一方面,正如云裳所言,会助长“蚀渊”的力量!而蚀渊之仆四处搜集灵家封印节点的“源质”,很可能就是为了在龙脉衰弱、蚀渊力量增强之时,用于某种更大的图谋——比如,进一步破坏封印,甚至接引“蚀渊”本体更深地侵入这个世界!
这两条看似独立的危机线,实则互为表里,相互促进!而他和马灵儿,正好分别卡在了这两条线的关键节点上!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况中棠下定决心。他不再恋战,指挥着马家弟子,一边抵御着龙煞的疯狂攻击,一边沿着来路稳步后撤。
凭借着况中棠的精准判断和强大实力,一行人虽有惊无险,但也被那愈发狂暴的龙煞之气追击得颇为狼狈,最终险之又险地退出了潜龙渊范围。
回首望去,那幽深的洞口仿佛巨兽的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骊山之行,确认了龙脉危机的根源与性质,更揭示了其与西线危机的可怕关联。况中棠知道,真正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他必须尽快返回咸阳,整合所有信息,准备应对那即将席卷天下的惊世浩劫。
而马灵儿在西线的发现,也为她即将面临的抉择和回归后的苦战,埋下了沉重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