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心锁内的星光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众人只觉周遭景象如水纹荡漾,下一刻已重新立于朱仙镇的焦土之上。时空转换如行云流水,心锁空间悄然闭合,未留下一丝痕迹。
况天佑银眸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那株疯狂舞动的血肉桃树上。这株由瑶池圣母心血与怨念所化的邪物,此刻已经膨胀到遮天蔽日的程度。无数血肉枝干如巨蟒般在战场上蠕动,每一根枝干上都悬挂着跳动的心脏,那些心脏搏动的声音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战鼓。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况天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他指尖轻叩虚空,一柄古朴长剑应声而现。剑身暗沉,隐有血纹流转,正是那柄随他征战秦朝的上古凶兵。剑身出现的刹那,整个战场的邪气都为之一滞。
无泪......完颜不破望着树冠顶端被黑气缠绕的妹妹,声音嘶哑。他能感觉到完颜无泪的灵魂正在被那浓郁的怨念吞噬,仅存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
岳银瓶手中银枪轻振,枪尖寒芒与胸前永恒心锁的辉光相互呼应。她环顾四周,只见昔日熟悉的战场已化作人间炼狱。马小玲指诀变幻,九宫净秽大阵的金色光纹在地面流转,与空中银辉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
邪树顶端,完颜无泪的身影突然剧烈颤抖,黑气在她身后凝聚成一个身着古老巫女服饰的女子虚影。那虚影面容朦胧,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神威,仿佛来自远古的诅咒。
瑶池怨念正在完全苏醒。况天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银眸中已掠过一丝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瑶池圣母的怨念,其中还掺杂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力量。
突然,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只见老徐率领残存的岳家军结阵且战且退,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流星手持长枪护在阵前,枪法已颇具章法,但面对那些疯狂蔓延的邪树根须,依然显得力不从心。
稳住阵型!老徐声嘶力竭地呼喊,保护伤员后撤!
金军那边,雷王带着尚能战斗的士兵组成防线,与岳家军形成掎角之势。这个粗豪的汉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怒吼道: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宋金两军的士兵竟然自发地协同作战。一个岳家军士兵替金兵挡开袭来的根须,另一个金兵则反手斩断想要偷袭岳家军的枝条。这种在平日绝无可能的配合,此刻却在血与火中悄然形成。
倒是难得。一个温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将臣负手立于焦土之上,古朴衣袍在腥风中纹丝不动。他面容深邃,目光掠过浴血奋战的将士,最终落在况天佑身上。那双看尽沧海桑田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看来这一世,你收获颇丰。
况天佑银眸微转,凶兵古剑发出低沉嗡鸣:千年沉淀,总该有些长进。他的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红潮静立将臣身侧,迷雾笼罩的面容仿佛映照着这片天地的混乱。她那空无的气息与战场上疯狂滋生的怨念形成诡异对比,就像镜子的两面。
迷茫......她首次开口,声音飘忽如风中絮语,这片土地......满是迷茫......
话音未落,邪树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血肉枝干如巨蟒般袭向众人。这些枝干上突然睁开无数血色眼眸,每一只眼眸中都映出战场上的死亡景象,浓郁的死气如潮水般涌来。
况天佑剑势一起,银辉过处,邪气尽散。凶兵古剑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每一剑都带着斩断因果的秩序之力。剑锋所过之处,那些血色眼眸接连爆碎,发出凄厉的尖啸。
但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被斩断的枝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再生,反而更加疯狂地扑来。新生的枝干上不仅睁开了更多血色眼眸,甚至还长出了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孔依稀可以看出是战死将士的模样。
它在吸收战场上的死亡与怨恨。岳银瓶银枪疾点,枪风过处,邪气稍退。但她能感觉到,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与整个战场的亡魂为敌。
完颜不破长刀怒斩,刀锋上血色纹路亮起:必须速战速决!他的刀法狠厉,每一刀都带着决绝的意志,但面对源源不绝的邪树根须,依然显得力不从心。
瑶池怨念发出凄厉长啸,邪树主干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从中涌出浓郁如墨的黑气。这些黑气在空中凝聚成无数怨灵,发出刺耳的哀嚎。整个朱仙镇的天空都被这些怨灵遮蔽,仿佛末日降临。
小心!马小玲伏魔棒疾点,金光与死气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她快速结印,九宫净秽大阵全力运转,金色光纹如同活物般在地面游走,将袭来的怨灵一一净化。
但怨灵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一些怨灵突破防线,扑向正在后撤的士兵。惨叫声顿时响彻战场,那些被怨灵附身的士兵立刻变得疯狂,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同伴。
结玄武阵!老徐大吼,残存的岳家军立刻变换阵型。流星站在阵眼位置,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但额角的冷汗显示他已经到了极限。
金军那边情况更加糟糕,雷王浑身是血,依然死战不退。这个粗豪的汉子此刻眼中满是血丝,怒吼着劈砍不断涌来的怨灵。
况天佑银眸骤凝,凶兵古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万千剑影。每一道剑影都带着秩序符文,如雨般落下。剑雨过处,怨灵纷纷溃散,邪树枝干也被斩断大半。
但瑶池怨念不怒反笑,虚影手中的桃木法杖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那些被斩断的枝干和溃散的怨灵竟然开始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肉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本虚幻的书册正在缓缓展开。
命运的痕迹......将臣忽然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某处虚空,看来它终于按捺不住了。
况天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银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凶兵古剑重新回到况天佑手中,剑身上的血纹突然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搏动。况天佑身形如电,剑势如银河倾泻,每一剑都带着斩断因果的秩序之力。剑锋过处,空间都开始扭曲,那些血肉漩涡被强行撕裂。
瑶池怨念挥舞桃木法杖抵挡,杖剑相交竟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两股超越凡俗的力量激烈碰撞,整个朱仙镇都在为之震颤。地面裂开无数沟壑,天空中的云层被撕碎,仿佛天地都要在这场对决中崩毁。
就是现在!况天佑突然喝道。
完颜不破与岳银瓶心领神会,同时攻向邪树主干。冷电银枪与灌注血脉之力的长刀合力一击,在邪树上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中,完颜无泪的身影清晰可见。她双目紧闭,眉心一点清明在黑气中苦苦支撑。
无泪!完颜不破大喊,伸手欲救。
突然,裂口中涌出浓郁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本凝实了许多的书册。书页无风自动,上面浮现出无数命运的轨迹,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命运之书......马小玲惊呼,她能感觉到那本书册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将臣眼中首次露出凝重:它想借此显化真身。
虚幻书册轻轻翻动,瑶池怨念的力量瞬间暴涨。邪树枝干疯狂生长,竟暂时冲破了秩序之力的束缚。无数枝干如利剑般刺向况天佑,每一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况天佑冷哼一声,银眸中星辰流转。凶兵古剑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的血纹如同活物般游走。他一剑斩出,剑光如长虹贯日,所过之处,邪树枝干纷纷化为齑粉。
但命运之书再次翻动,那些被毁灭的枝干竟然从虚空中重新凝聚,而且力量更胜从前。更可怕的是,书页上开始浮现出在场每一个人的命运轨迹,试图通过这些轨迹来操控他们的行动。
小心,它在窥探我们的命运!马小玲急忙提醒,手中伏魔棒快速划出符咒,试图干扰命运的窥探。
岳银瓶怀中的永恒心锁突然剧烈震动,散发出柔和的银光,将她笼罩其中。那些试图窥探她命运轨迹的力量,在接触到银光后纷纷消散。
完颜不破则依靠着血脉中的萨满契约之力,强行斩断了伸向自己的命运丝线。但他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显然这样做对他的负担极大。
况天佑银眸中寒光一闪,突然改变了战术。他不再与那些无穷无尽的邪树枝干纠缠,而是直接冲向空中的命运之书。凶兵古剑带着斩断一切因果的决绝,直刺书册核心。
狂妄!瑶池怨念发出震天怒吼,桃木法杖迸发出毁天灭地的血光。
两股力量再次碰撞,这一次的威力远超之前。整个朱仙镇的地面都被掀起,天空中出现无数裂痕,仿佛这个世界都要被彻底摧毁。
将臣轻轻抬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战场边缘的普通士兵护住。红潮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迷雾般的面容微微波动,似乎在记录着这场超越凡俗的战斗。
命运的轨迹...开始混乱了...她轻声说道,声音依旧飘忽。
战场上,况天佑与命运之书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每一次交锋都让天地变色,秩序之力与命运轨迹在空中激烈碰撞,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你终究不敢以真身降临。况天佑突然说道,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只敢借助瑶池的怨念兴风作浪。
命运之书剧烈震动,仿佛被说中了要害。书页疯狂翻动,试图找出况天佑命运中的破绽。但它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命运轨迹如同被迷雾笼罩,根本无法窥探。
怎么可能...瑶池怨念发出难以置信的低语。
况天佑嘴角微扬:你以为,经过千年的沉淀,我还会被命运所束缚吗?
凶兵古剑突然发出震天长吟,剑身上的血纹尽数亮起。况天佑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这一刻,他不再是单纯的况天佑,而是秩序之力的化身。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蕴含着改天换地的力量。剑光过处,命运之书开始崩解,书页如同落叶般飘散。瑶池怨念发出不甘的嘶吼,但已经无力回天。
完颜不破趁机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完颜无泪的手。永恒心锁适时绽放银光,护住二人周身。在银光的照耀下,缠绕在完颜无泪身上的黑气开始消散。
结束了。况天佑银眸如电,秩序之力全力运转。
就在这决胜时刻,异变再生。那本即将完全崩解的命运之书突然自行撕裂,一页书页飘然而落,悄无声息地没入大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瑶池怨念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与邪树一同崩解。血肉枝干如雨般坠落,在空中化作飞灰。
当最后一点黑气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朱仙镇陷入了一片死寂。幸存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似乎还不敢相信这场噩梦已经结束。
况天佑缓缓落地,银眸中的光芒渐渐收敛。他看向将臣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将臣也回以淡淡的微笑,随即转身,与红潮一同消失在焦土之上。
马小玲快步走到况天佑身边,关切地打量着他:没事吧?
况天佑轻轻摇头,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最后落在相拥而泣的完颜不破和完颜无泪身上,以及正在组织救治伤员的岳银瓶。
劫波渡尽,但命运的阴影还未散去。他轻声说道,银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远方的天际,一缕曙光刺破乌云,照耀在这片历经劫难的土地上。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与命运的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