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歇够了。”沈长空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陌身上。
林陌对着沈长空极轻地点了下头，喉间滚出一个低沉的“嗯”字，下一秒身形已经窜了出去，“跟紧我。”
众人应声跟上，脚步声在腐叶堆积的地面上踩出闷响。
从半小时前开始，原本如附骨之疽的幽魂便越来越稀疏，空气里渐渐弥漫开一股铁锈混着甜腥的味道，空气中开始出现血雾。
林陌胸腔里的召唤感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扯着他的经脉，又沉又烫。
血雾像活过来的潮水，越往前涌越浓稠，黏腻地糊在皮肤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湿冷。
众人的视野被压缩到不足十米，连沈长空这种视力远超常人的都只能看见身前模糊的影子。
林陌将精神力催发到极致，眉心隐隐作痛，感知范围也不过勉强撑到五十米，边缘还在不断被血雾侵蚀、模糊。
“都贴紧点！”许知桐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不是怕，是被血雾呛得嗓子痒，她伸手抓住宁无霜的衣摆，像只找到方向的小兽，“这破雾比沼泽还讨厌，连风都穿不透。”
偶尔窜出来的幽魂，个个都带着五品一阶的气息，能栖息在这里的都是幽魂中的佼佼者。
直到脚下的触感从松软的腐叶变成坚硬的石地，林陌才猛地顿住脚步。
几乎是同时，五道黑影从血雾中暴射而出。
可林陌的视线却越过扑来的幽魂，死死钉在不远处那方血池上，暗红色的池水泛着诡异的涟漪，连血雾都绕着它流转，像是这片区域的心脏。
“先解决它们！”林陌手腕一翻，血戮长枪瞬间嗡鸣起来，枪身的纹路亮起淡淡的红光。
他不退反进，身形骤然下沉又猛地弹起，长枪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刺而出，枪尖精准地戳进最前面那只幽魂的核心。
幽蓝色的魂体像被戳破的灯笼，瞬间溃散成点点光斑。
沈长空长枪横劈，将两只幽魂逼退，趁着这刹那的间隙，他脚尖点地跃起，枪尖从幽魂的脖颈处划过，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前后不过十息，五只五品幽魂便在众人的攻击下彻底消散。
“啧啧，这效率，回去都能当教科书了。”许知桐甩了甩身上沾染的魂雾，刚要调侃两句，就被琉璃突然浮现的虚影吓了一跳。
琉璃的虚影比平时凝实了几分，她飘到血池边，白皙的指尖悬在池水上空，眼神里满是惊叹：“没错，是魔族的精血。纯度极高，保守估计，足有半滴。”
“半滴？！”许知桐的声音瞬间拔高，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少？”
“半滴已经够买启华三条命了！不少了！”琉璃闻言开口道。
启华闻言无力吐槽，他的命已经成为计量单位了。
众人的兴奋像潮水般涌来，唯有林陌异常平静。
他缓步走到血池边，这方血池直径约莫五米，池水黏稠得像融化的玛瑙。
他将血戮长枪缓缓探入池中，枪尖刚接触水面，整个血池就像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沸腾起来，气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带着灼热的气息。
暗红色的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那些浓郁的血色顺着枪杆疯狂涌向上方，在枪尖处不断凝聚。
不过片刻，一滴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血液便成型了，表面还附着一缕淡淡的紫色魔气，像有生命般蠕动着。
就在这时，林陌体内的魔气突然暴动起来，像是见到了猎物的猛兽，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连忙运转精神力压制。
这股暴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等气息稍稳，他试探着放出一缕自身的魔气，顺着枪杆涌向那滴精血。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魔气一接触到那缕紫色魔气，就开始疯狂地吞噬，而对方竟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像干涸的海绵般，主动融入进来。
壮大了一圈的魔气顺着枪杆回流，刚进入林陌体内，就自发地在经脉里游走，所过之处，经脉被微微拓宽，体魄也在被悄无声息地强化，连之前战斗留下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林陌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果然，引我来的不是精血本身，是这里面的魔气。”
他收起那滴精血，转身看向还在兴奋中的众人，扬了扬眉：“别光顾着高兴，我能感觉到，这附近这样的血池还有不少。”
顿了顿，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这次，咱们真要发大财了。”
“真的？！”许知桐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林陌的胳膊晃了晃，“林陌哥，你可别骗我！”
“啧！没想到为了精血，你连哥都叫出来了！”
沈长空也露出了笑容，连日来的紧绷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几分。
唯有琉璃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困惑。她的传承记忆里关于魔族魔气的记载不算少，却从没见过魔气能互相吞噬的情况。
但看着林陌笃定的样子，她终究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陌这小子。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就像穿梭在血雾中的猎手。
林陌凭借着对魔气的感应，总能精准地找到隐藏在血雾深处的血池，效率高得惊人。
他用血戮长枪收集精血时，那些血液像是有了灵性，会自主剔除杂质，提纯得无比干净，其中的魔气则全被他纳入体内。
等他们找到第十七个血池时，收集到的精血已经足足有六滴半。
许知桐每次捧着精血都小心翼翼的，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嘴里还碎碎念。
血灵族对精血的渴求世人皆知，可他们没有提纯的办法，只能跳进血池里浸泡修炼，效率低得可怜。
想要吸收半滴精血，不仅要在血池里泡上三天三夜，还要承受精血带来的灼烧感，精神力时刻都在崩溃的边缘。
往往吸收一次，就需要休养一个月才能缓过来，更别说像林陌这样，短短两天就收集到这么多。
又一次吸收完魔气后，林陌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气有些不听话。
从血池中吞噬的魔气厚重沉稳，和他自身炽热暴烈的魔气像是水与火，虽然暂时共存，却总在经脉里互相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