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硝烟味笼罩青峰城时,陈砚正站在粮仓的废墟前。昨夜的火光将青砖烧成了暗红色,灰烬里还残留着剑刃划过的痕迹——那是林平他们撤离前留下的暗号,指向城东的断崖。
“林大哥他们安全撤到山洞了。”老疤从断墙后钻出来,手里捏着块烧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他们说玄天宗的人正在搜山,让咱们别派人接应。”
陈砚接过木牌,指尖抚过焦黑的刻痕。木牌的材质是青萍镇特有的青檀木,和他爹当年刻“平安”二字的青石来自同一座山。他忽然想起林平说的“散落的星火”,原来这些星火从未远离,只是藏在烟火气里,等着被点燃的那天。
“苏将军,粮食分下去了吗?”陈砚转身问道。苏长风正指挥亲兵将山洞里的长剑搬到城墙上,那些剑虽无灵气波动,剑身却泛着经年累月打磨出的寒光。
“按你说的,优先分给青萍镇的百姓和林兄弟带来的人。”苏长风擦了擦额头的汗,“玄铁打造的长剑给了亲卫营,凡铁剑分给猎户们,他们虽不懂灵力,却能把剑使得比弓还准。”
城楼下传来一阵喧哗,陈砚探头看去,只见王铁匠带着五个徒弟,推着三辆独轮车走来。车上装着刚打好的箭簇,箭头处嵌着玄天鼎的碎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陈小哥,试试这个!”王铁匠举起一支箭,箭头突然渗出丝丝黑气,“掺了鼎碎片的铁水淬出来的,能破玄天宗的护体罡气!”
陈砚接过箭簇,搭在城墙上的硬弓上,对着远处的断树射出。箭簇离弦的刹那,紫黑煞气突然爆发,竟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噗”地穿透了碗口粗的树干,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好东西!”苏长风眼睛一亮,“有这破甲箭,玄天宗的修士再敢硬冲,就得先掂量掂量!”
王铁匠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这手艺是林兄弟的人教的,他们说当年剑盟破阵,就靠这‘煞气箭’。我那死鬼老爹留下的笔记里,也记着类似的法子,原来都是剑盟的手艺。”
陈砚望着城楼下忙碌的人群,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走到城楼中央,将青萍剑高高举起,剑身上的清辉穿透晨雾,照亮了每个角落。
“诸位!”陈砚的声音借着剑意传遍全城,“三百年前,开元剑盟为守护这方天地,被三大圣地与血莲教联手覆灭。他们的剑断了,魂散了,却把不屈的锋芒,留给了我们!”
城楼下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城楼。猎户放下了正在打磨的箭头,商贩收起了清点的药瓶,连瞎眼的老琴师都停下了琴弦,侧耳倾听。
“玄天宗的人还会再来,三大圣地的压迫还未结束!”陈砚的声音越发激昂,“但今天我看到了——王铁匠的锤,老疤的铁蒺藜,青萍镇百姓的锄头,都比玄天鼎更硬!因为我们守的不是一座城,是公道,是良心,是三百年前那些剑修没能说完的话!”
老瘸子突然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将清辉剑残片抛向空中。残片在阳光下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落在每个握着兵器的人身上:“今天,我以开元剑盟断剑奴的身份宣布——剑盟,重立!”
“剑盟重立!”林平带着二十多个剑盟旧部从城东赶来,他们拔出长剑,剑尖指天,“愿随剑主,共破虚妄!”
“愿随剑主!”王铁匠举起铁锤,重重砸在铁砧上,“哐当”一声,像是敲响了战鼓。
“愿随剑主!”老疤和流浪汉们举起铁蒺藜,青萍镇的百姓扛起锄头,连苏长风的亲兵都齐声呐喊,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晨雾都散了几分。
陈砚握紧青萍剑,剑鸣与千万人的呐喊共鸣。他忽然明白,所谓剑主,从来不是孤身一人。那些握锤的手,握锄的手,握剑的手,此刻都在共同铸造新的剑盟——不是三百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宗门,而是扎根在市井烟火里的脊梁。
就在这时,城东的了望哨突然敲响铜锣:“玄天宗的人来了!这次带了投石机!”
众人立刻各就各位。猎户们爬上箭塔,搭上破甲箭;亲兵们搬来巨石,守在城门后;王铁匠的徒弟们推着装满铁蒺藜的独轮车,守在城墙根;林平和剑盟旧部则握着长剑,站在最前排,他们的剑虽无灵气,却比谁都稳。
陈砚站在城楼最前方,青萍剑斜指大地。他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黑压压的人影,看着那些被推来的投石机,心里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是燎原的星火。
“放箭!”苏长风一声令下,数百支破甲箭同时射出,在空中组成一道黑风,直取玄天宗的投石机。
“叮叮当当!”
箭簇撞上投石机的木架,紫黑煞气瞬间侵蚀了木头,原本坚固的机括竟开始腐朽。玄天宗的修士们见状大惊,连忙催动灵力护住器械,却被煞气反噬,纷纷倒在地上抽搐。
“好箭!”城楼上爆发出欢呼声。
金光真人站在队伍前方,看着城楼上的陈砚,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一夜之间,这座破城竟变得如此难啃,那些看似普通的百姓,手里的家伙竟比修士的法器还厉害。
“给我砸!”金光真人怒吼着,亲自催动一架投石机。巨石带着破空之声飞向城楼,却被林平挥剑劈开——他的剑虽无灵力,却带着三百年的执念,竟将千斤巨石斩成了两半。
“杀!”陈砚纵身跃下城楼,青萍剑划出“萍灭”的轨迹,青金色的剑意如潮水般涌向玄天宗的阵脚。
城楼上的人们见状,纷纷呐喊着冲了出去。锄头碰撞法器的闷响,铁锤砸在头盔上的脆响,长剑撕裂皮肉的锐响,与老琴师突然奏响的激昂琴音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属于凡人的战歌。
陈砚的青萍剑在人群中穿梭,每道剑光都精准地落在玄天宗修士的破绽处。他看到老疤用铁蒺藜缠住一个修士的脚踝,王铁匠趁机一锤砸烂了对方的护心镜;看到林平用断剑挡住金光真人的金锏,给苏长风的长枪创造了破绽;看到瞎眼的老琴师虽然看不见,却能凭着声音,用琴弓敲晕了一个偷袭的修士。
当夕阳再次染红天空时,玄天宗的人马终于溃败了。金光真人被陈砚的青萍剑挑飞了金锏,带着残部狼狈逃窜,留下的尸体在城外堆成了小山。
陈砚拄着剑站在尸山旁,浑身浴血,却笑得灿烂。城楼上的人们举着兵器欢呼,声音震得晚霞都在颤抖。
老瘸子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壶酒:“三百年了,剑盟终于有了烟火气。”
陈砚仰头灌了口酒,酒液混着血水滑入喉咙,辛辣却痛快:“这才刚开始。”
他望向远处的群山,青萍剑在手中轻轻震颤。他知道,三大圣地的根基还在,江湖的黑暗尚未散尽,但只要这些星火还在,只要握剑的手还紧,总有一天,光明会照亮每个角落。
属于新剑盟的故事,才刚刚翻开第一页。而这一页的主角,是每个愿意为公道举起武器的普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