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振翅的弧度还未在晨光中消散,陈砚的指尖已触到青萍剑的剑柄——方才赵师兄消散时,剑穗上的莲花玉佩突然发烫,竟在剑鞘内侧映出一行小字:“血契余孽,藏于雾隐谷”。
“雾隐谷?”林梢凑过来看,眉头拧成一团,“那地方在断魂崖背面,终年瘴气不散,传说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出来。”
柳无涯拄着刀咳嗽两声,刀面的反光扫过陈砚手中的玉佩:“阿砚,你看这玉佩拼合处的纹路,像不像雾隐谷的地形图?”
陈砚将两半玉佩完全贴合,果然,莲花纹的脉络里隐隐浮现出沟壑走向,最深处有个红点在微微发亮。他指尖划过红点,青萍剑突然轻颤,剑身上的剑魂虚影齐齐指向西方——正是雾隐谷的方向。
“看来赵师兄虽入了歧途,终究没忘宗门大义。”陈砚将玉佩收入怀中,剑穗扫过手腕时,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阿竹呢?”
话音刚落,就见阿竹抱着个布包从林子里钻出来,裤脚沾着草籽,布包里鼓鼓囊囊的,还在动。“我刚才在溪边看到这个,”他把布包往陈砚怀里一塞,“好像是赵师兄养的,刚才跟着青鸟飞出来的,一直跟着我不肯走。”
布包里传来细微的“啾啾”声,陈砚解开绳结,竟露出只羽毛灰扑扑的小鸟,翅膀上还沾着血契的黑色粉末,唯独眼睛亮得像两颗琥珀。它看到陈砚,突然蹭了蹭他的指尖,翅膀展开,露出腹下一块月牙形的白毛——与赵师兄面具下的疤痕位置,竟隐隐相合。
“是信使鸟。”林梢认出这鸟的品种,“血契常用它们传递密信,但这只好像被下了禁咒,羽毛里藏着东西。”
陈砚小心地拨开鸟腹的羽毛,果然找到片卷成米粒大小的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用鲜血写着几行字:“七月初七,血契将在雾隐谷献祭,用百个童男童女的魂魄,唤醒‘噬魂鼎’”。字迹潦草,末尾还划了个歪歪扭扭的莲花,正是赵师兄的笔迹。
“献祭?”柳无涯的刀“噌”地出鞘半寸,“这群畜生!上个月山下李村丢了三个孩子,怕是已经...”
“七月初七,就是三天后。”陈砚将羊皮纸捏成粉末,灰扑扑的小鸟突然跳上他的肩头,用喙蹭着他的耳垂,“看来赵师兄到最后,还是想赎罪。”
林梢摸了摸小鸟的头,它竟温顺地闭上眼:“这鸟通人性,不如叫它‘灰月’吧,也算记着赵师兄那点没泯灭的良心。”
灰月像是听懂了,“啾”地叫了一声,衔起陈砚的剑穗晃了晃。陈砚低头,看见剑穗末端的玉佩又亮了亮,这次映出的不是字,而是幅简易的路线图——从断魂崖侧面的藤蔓梯下去,能绕开瘴气最浓的地带。
“看来连它都在帮我们。”陈砚笑了笑,将灰月放进布包,“柳大哥,你带几个师弟去通知附近村镇,看好孩子,千万别再让人被血契掳走。林梢,你熟悉草药,跟我去雾隐谷,沿途得备着解瘴气的药。”
柳无涯重重点头,刀入鞘的声音斩钉截铁:“放心,误不了事。”
林梢已从药篓里翻出十几片“清瘴叶”,用石头砸出汁液抹在布巾上:“这叶子能顶半个时辰,到了谷里得再找‘还魂草’,不然瘴气入肺,神仙难救。”
灰月在布包里扑腾了两下,陈砚打开包,它立刻衔住片清瘴叶,塞到自己翅膀底下,逗得林梢直笑:“你看它,比谁都机灵。”
三人兵分两路,陈砚带着林梢往断魂崖走。刚到崖边,就见灰月突然从布包里窜出来,直冲崖下飞去。陈砚探头一看,藤蔓梯上竟缠着几条黑色的蛇,蛇鳞闪着血契特有的幽光——是血契的人在守着入口。
“看来他们早料到会有人来。”林梢将淬了药的短刀握在手里,“这些是‘蚀骨蛇’,毒液沾到一点就会化成脓水。”
陈砚没说话,只是拔出青萍剑,剑尖在阳光下划出道弧线。那些藤蔓突然像活了一样,猛地向上收缩,将蚀骨蛇缠成了团。他这才纵身跃下,剑穗上的玉佩照亮了梯级上的暗桩:“抓紧了,梯级有松动的,跟着我的脚印踩。”
林梢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剑穗扫过的地方,松动的梯级都会轻轻弹起,露出底下的实木——那是赵师兄当年修梯时特意留下的记号。她忽然想起刚才柳无涯说的话:“赵师兄年轻时,总说要把云岚宗的路修得再稳些,让后来人好走。”
“他只是走错了一段路而已。”陈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谁还没犯过错呢。”
灰月在前面飞一阵停一阵,每当遇到蛇群或毒刺,就会回头冲他们叫两声。陈砚顺着它指引的方向走,果然避开了不少陷阱。快到谷底时,灰月突然俯冲下去,叼起块石头砸向一丛灌木。灌木应声分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着个模糊的莲花印记——和赵师兄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入口。”林梢用清瘴叶擦了擦石壁,“赵师兄早就留了后路。”
陈砚摸着那个莲花印,突然觉得掌心发烫。青萍剑轻轻嗡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他低头看向布包里的灰月,小家伙正歪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走吧,”他率先走进洞口,“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洞口外的瘴气越来越浓,青萍剑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莲花印记的石壁上,像极了多年前,两个少年在云岚宗的练剑场上,第一次比划剑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