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罗宁与苏燕再度在执法长老的道场内说话。
几日下来两人已培养出独特的默契——每当苏燕用食指轻扶镜框,罗宁便会在审查结束后佯装不适,由她单独留下“治疗”。
“罗宁师兄,”苏燕压低声音,“师父和师姐推掉了未来所有行程,还定制了批我从没见过的防护服。”她用指尖在终端上调出全息图,“有非常完备的高维能量流转和储备,感觉到他们是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他们很可能要去神禹墟,我们要想办法跟踪到他们的行迹...”罗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新制防护服的数量大概多少。”
“好像有几百多件。”
“你师父应该选了不少弟子一起行动,留意一下大家特别动向。”
“我知道了。”
果然按照罗宁说的,苏燕很快锁定了新目——她发现几位师兄频繁出入一间半废弃的仓库。
随即,罗宁用匿形术悄悄潜入。他并不害怕被人抓到,反正这里又不是禁区。被发现大不了就说自己迷路了。
当他攀上仓库上方的通风管道后,只见下面人影攒动却异常安静。被召集的弟子正用一种特殊的黑泥,仔细涂抹掉容器上代表神道会权威的高维能量标识。幽蓝的徽记在黑泥覆盖下迅速暗淡、消失。随后处理好的小罐灵素被装入毫不起眼的灰色凝胶质封箱中。整个流程熟练迅捷,透着不容置疑的鬼祟。
罗宁确信他们正在偷运灵素。回到住处后,他立即尝试联系南潇大师,却发现通讯始终无法接通——整个“蠕虫号”都处于诡异的静默状态。
这让他想起之前罗晓怡提到的高维能量异常波动,不由猜测“蠕虫号”很可能正在执行隐秘追踪任务。眼下无法直接取得联系,罗宁只能先将这些可疑迹象与自己的推断整理成报告,紧急上传给舰队指挥部。
苏燕看着接连弹出的通讯失败提示,有些紧张:“罗宁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恐怕来不及...不管了,我们自己行动。”
“就我们两个?”
“对啊又不是打架...要人多干嘛。”罗宁说道,“况且这批灵素的去向很可能跟公主的下落有关...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那位“风师姐”其实是灵枫公主,我们舰长的亲妹妹。”
“哇原来那位是公主,难怪那么厉害...”
听到“公主”二字,女孩夸张地扬起了眉毛,这副神情配上她脸上那副圆圆的眼镜,显得有几分滑稽。罗宁看着,原本绷紧的神经竟也随之稍稍轻松了一点。
“不用怕,只要能我们掌握确凿证据,我可以直接提请舰队接管霖谷院,甚至是整个孚玉星……”
“对啊,你们舰队拥有冥海皇赋予的最高权限,你们可以直接抓掉所有坏人的。”苏燕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挣扎,“紫凝师姐本性不坏,我们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你是说争取她?你认为她还能回心转意?”
“紫凝师姐是好人!我来到霖谷院后,她一直对我非常非常。我坚信她一定是被胁迫的……”苏燕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还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前几天,紫凝师姐和师父大吵了一架。他们虽用弦力隔绝了声音,但我能感觉到弦力的剧烈激荡……从师父的眼神中……我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杀意。”
罗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见苏燕如此坚持便不再反对。如果真能争取到夏紫凝的话,所有谜题也就都能解开了。
于是他让苏燕继续盯着仓库的动向,一边又悄悄跟踪了夏紫凝。他发现正如苏燕所说的,白广机与夏紫凝的交谈非常蹊跷,他们每次都用弦力隔离了声音,而且对话时的神情都格外凝重,显然在商议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这天清晨,趁着训练场人迹稀少,罗宁终于在道场的角落里拦住了独处的夏紫凝。
“夏紫凝师姐。”
“呵呵,罗宁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夏紫凝抬手布下隔音力场,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是开始对我们霖谷院感兴趣了?还是担心我去瑶颖颖那儿告你的状呢?”
“都不是,只是来跟你聊聊。我听苏燕说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罗宁试图循序渐进地试探,但夏紫凝的脸色骤然绷紧,狐疑的目光直刺而来。
“苏燕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罗宁谨慎地回复,“她只提起你们曾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但后来可能发生了某些事,渐渐走远了。但她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你。”
“这小家伙真是……不好好修炼弦术,总爱胡思乱想。”
罗宁察觉她在回避话题,于是决定说得更直白些:“紫凝师姐,苏燕一直觉得你是好人,如果有人逼迫你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你还在纠结石林的事?我已经说了,是你记错了。”夏紫凝不容分说地打断,笑意中带着锐利。
“不单单是石林的事。”
夏紫凝眼神微动,随即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我想起来了。准是因为看见我和师父吵架了。那孩子胆子小怕是吓着了。”她随即轻笑一声,“师徒间有些争执再正常不过,罗宁,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这话如一根冰刺,精准扎进少年心中最敏感处,他脱口反驳:“我跟南潇大师不管怎么样,他都绝不会逼我做违背神道精神的事...”
话音未落,罗宁便意识到失言。他先是看见夏紫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扭曲,随即察觉周围的弦力隔音已然消散——白广机不知何时已立在道场门口,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违背神道精神……”夏紫凝低声重复,语调平滑得令人不安,“罗宁见习神修者,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如今在霖谷院服刑,充其量只算半个客人。如此公然诋毁本院院长,是否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抱歉,我并非此意。”
“不必向我道歉。”夏紫凝起身离开,却在与他擦肩时,用弦力将一道密语送入他耳中:“明日凌晨一时,西门。”
罗宁瞬间明白了这直白的“暗示”。
这天,他与苏燕彻夜未眠,悄然隐在西门附近的阴影中。凌晨一时,檐下悬浮灯投出摇曳的光晕,终于映出夏紫凝匆匆而来的身影。她正指挥几名弟子将数箱货物装入运输舱,声音里压着罕见的焦灼:
“动作快!没时间了!”
罗宁与苏燕在暗处屏息凝神,目送车队悄然没入夜色,却并未急于追击——早在货物搬运时,一缕无形的弦力标记已悄然附在了某只灵素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