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雨夜里的旧伞
后半夜忽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故事角的木架上,噼里啪啦响。林玥被窗边的响动惊醒,披了件外套下楼时,看见门卫张叔正举着把旧伞站在故事角前,伞骨歪了两根,伞面还破了个小洞,雨水顺着破洞滴在粗陶碗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张叔,这么大雨还来看它呀?”林玥走过去,帮他把伞往木架那边挪了挪。
张叔咧开嘴笑,露出被烟渍染黄的牙:“这伞啊,是当年你们加班晚了,我送你们回家时用的。记得不?苏丫头总抢着撑,结果把伞骨撞歪了,还跟我道歉说赔我新的,结果第二天塞给我袋烤红薯,说‘红薯比伞暖’。”
他边说边把伞往木架上挂,歪掉的伞骨刚好卡在两根木柱之间,倒也稳当。伞面上的破洞对着灯笼,暖黄的光从洞里漏出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雨越下越大,苏清鸢也打着灯过来了,手里捧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半罐雨水:“刚在阳台接的,你看这雨,跟那年夏天淹了仓库的那场一模一样。”
那年仓库进水,她们挽着裤脚往外舀水,苏清鸢的帆布鞋灌满了泥,林玥的衬衫湿得贴在背上,却边笑边喊“比游泳凉快”。后来两人把那天的雨水装了罐,说要“留着纪念狼狈的胜利”,没想到真存到了现在。
林玥接过玻璃罐,小心地放在铁皮盒旁边。雨水在罐子里晃荡,映着灯笼的光,像装了罐会动的琥珀。
“对了,”苏清鸢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裹着片饼干——是当年铁皮盒里没吃完的那半包,不知被她藏在了哪个角落,饼干边缘都潮软了,却还能看出是当年常吃的奶盐味,“那天被主任没收时没舍得扔,偷偷捡了片藏在兜里,现在也算‘归队’了。”
她把饼干轻轻放在粗陶碗里,饼干吸了潮气,刚好能粘在碗底,倒像是特意为碗准备的点缀。
雨夜里的故事角,旧伞挡着斜飘的雨,玻璃罐里的雨水轻轻晃,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却把每样旧物都照得格外清楚。张叔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说要去看看其他地方漏没漏水,临走前还回头喊:“明早我带两个馒头来,当年你们总说就着雨声吃馒头最香!”
林玥和苏清鸢站在灯笼下,看着木架上越来越满的旧物,忽然觉得这雨下得真好。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碎片,就像被雨水泡开的茶叶,慢慢舒展,露出了当年的味道。
“你说,”林玥碰了碰苏清鸢的手,她的手总比自己的暖,“明天会不会有人送把新伞来?”
苏清鸢笑着摇头,指尖划过伞面的破洞:“不用新的。你看这破洞漏下来的光,多好看。”
雨还在下,铜铃铛被雨点打得叮铃响,像是在说:破洞也好,歪骨也罢,带着痕迹的故事,才最经得住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