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的定妆照成了剧组走廊里最醒目的海报。照片上,他握着那枚刻着“37”的反光镜,身后老放映机的齿轮泛着微光,光斑在他肩头织成半透明的网——像极了陈老师那本《37度的光》封面画的场景。张导路过时总对着海报笑:“这哪是定妆照,是光的接力证。”
这天拍童年线的戏,片场搭了条老巷子,墙角堆着纸箱,墙皮剥落的地方用粉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光”字。沈慕言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攥着半截手电筒,站在镜头外等场时,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小朋友,能帮个忙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转头一看,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捏着张画,画的是个举着光的少年。“我妈说,当年救她的哥哥就总在这里练‘光拐弯’,”她指着沈慕言手里的手电筒,“你能像他一样,让光照到那个箱子后面吗?我把画笔落在那儿了。”
沈慕言笑了,想起剧本里写的“光要绕三圈”。他调整着手电筒的角度,让光斑先碰到巷口的墙,再反弹到对面的门板上,最后轻轻巧巧落在纸箱后——刚好照亮那支掉在地上的蜡笔。
“哇!真的拐弯了!”小姑娘蹦起来,把画塞给他,“这个给你,我妈说画里的人,就是能让光拐弯的人。”
画的背面有行小字:“2023年,小羽画给光的新主人”。
沈慕言捏着画走进镜头时,忽然懂了陈老师说的“传承”。刚才那个角度,和剧本里写的、和老照片里的、和二十年前那个少年练了无数次的,分毫不差。
中场休息时,道具组的师傅搬来个旧木箱,说是从原型的老房子里找到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修补过的手电筒——有的换了灯泡,有的缠了胶布,最底下压着本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能照到的角落”:菜市场后的棚子、废弃仓库的窗口、流浪猫窝旁……每个地点旁都标着角度,37度出现了十七次。
“他当年跑遍了半个城,就为了试光能不能照到这些地方。”张导翻着笔记本,忽然指着某页,“你看这句‘等我老了,总会有人接着照的’,这不就是说给你听的吗?”
沈慕言的指尖划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像触到了穿越时光的温度。这时手机响了,是林溪发来的视频,镜头对着学校的操场——一群孩子举着手电筒,围着个穿校服的少年,喊着“再拐一次!再拐一次!”,少年手里的反光镜,正是他之前送的那枚复刻版“37”。
“是陈老师的公益课,教孩子们用反光镜玩‘光的游戏’。”林溪的声音带着笑,“她说,这是‘光的接力赛’。”
傍晚拍最后一场戏时,夕阳正好斜照进巷子。沈慕言举着手电筒,让光绕过三个拐角,落在蹲在纸箱旁的小演员脸上——和剧本里写的“照亮蜷缩的身影”一模一样。镜头推近时,他忽然对着镜头外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像二十年前那个少年对着镜头笑的样子。
收工时,沈慕言把那本笔记本放进木箱,又添了样东西——小姑娘送的画。他在画的空白处写下:“2024年,光到了这里”,旁边标了个小小的“37”。
暮色里,老放映机又转了起来,幕布上交替闪过画面:二十年前的少年在雨夜奔跑,现在的沈慕言在巷口调光,操场上的孩子们举着光斑转圈。最后定格的,是那枚反光镜,在不同的掌心流转,始终亮着。
原来光从来不用追赶时间,它只需要一个又一个愿意接棒的人。就像此刻,沈慕言走出片场时,顺手用手电筒照了照墙角的流浪猫窝,角度刚好37度,光斑落在猫身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