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邦的语气依旧轻松，甚至还带着点宽慰的意味，
但他视线依旧落在平板的古籍图片上，仿佛在分心二用，
“沉住气，做生意，哪能一帆风顺？遇到一点小风浪就慌了手脚，这可不行。”
他顿了顿，像是长辈在教导不成器的后辈：
“刑警队的人出现在那里，大概率就是个巧合，刑警队的人会天天给一个卖手环的公司看大门不成？你想多了。”
“这次不行，就换种方式嘛。”
李振邦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向了下一步，
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被屏幕上另一件拍卖品——一方清代田黄石印章吸引了过去，
“现实里的手段，有时候确实容易遇到意外，但网络上的声音，”
“有时候比现实更管用，传播得更快，也更…难以追根溯源。”
他像是在随口提出一个建议，
但吴天良明白，这就是新的指令。
“舆论压力，懂吗？”
李振邦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
“找点人，在网上说道说道。产品啊，隐私啊，什么都行。重点是把水搅浑，”
“制造出一种他们‘有问题’的氛围，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把握好尺度就行。”
就在这时，平板电脑上弹出一个提示，他关注的那套明代刻本即将开拍。
李振邦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好了，老吴，就这样吧，这点小事，不必过分紧张。”
他准备结束通话，
“你最近那个想接的社区医院设备单子，我跟下面打声招呼。好好干。”
他随意地许下了一个小小的补偿，对于他来说，
这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却能牢牢拴住像吴天良这样依附于他的小老板。
“是是是！谢谢李总！谢谢李总！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电话那头的吴天良如蒙大赦，连忙感恩戴德地表态。
“嗯。”
李振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随意丢回桌上，立刻将全部精神投入到即将开始的古籍竞拍中，
手指飞快地在平板上操作起来，输入第一个报价。
李振邦那边厢，悠闲地沉浸在古籍拍卖的雅趣中，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而电话这头的吴天良，却是另一番光景。
他放下电话，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即，
一种新的压力又攀附而上。
“舆论压力……”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明白李振邦的意思，现实手段受挫，
就转战网络，用更加隐蔽和广泛的方式给闲趣科技添堵。
这活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关键在于“尺度”，既要制造出足够的噪音，
又不能留下明显的把柄，把自己折进去。
他立刻拿起办公桌上的另一部手机，
翻找着通讯录里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网络推广”联系人。
很快，
他选定了几家平时合作较多、口碑还“不错”的水军头子，
分别下达了指令。
要求很简单，针对闲趣手环，
佣金给得足，要求也明确，覆盖面要广，
短视频平台、社交媒体、论坛、贴吧，一个不能少；
持续时间要长，至少维持一周的热度；
最关键的是，要“真实”，模仿真实用户的语气和困惑。
金钱开道，效率惊人。
不到半天时间，
网络上便开始零星出现一些关于闲趣手环的“质疑”声音。
这些声音起初并不起眼，混杂在海量的好评和追捧中，
如同几滴墨水滴入清池。
但它们出现的频率逐渐增高，
并且开始被一些刻意养号、伪装成科普博主或热心网友的账号转发、评论，刻意放大。
……
闲趣科技园区，王丝聪的豪华办公室内。
王少正翘着二郎腿，
美滋滋地看着后台不断攀升的销售数据和用户好评。
他随手刷着短视频平台，想看看网友们是怎么花式吹捧闲趣手环的，
这能给他带来极大的精神满足感。
然而，刷着刷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眉头拧了起来。
几条标题惊悚、内容却语焉不详的视频引起了他的注意。
《震惊！戴上这款网红手环后，我半夜心悸惊醒！是科技还是……？》
《闲趣手环真的安全吗？资深电子工程师带你深度“担忧”》
《你的健康数据正在被实时上传？起底“无害”手环背后的隐私疑云》
视频内容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
配上一些夸张的背景音乐和耸人听闻的字幕，
评论区则明显被引导，
充斥着各种“细思极恐”、“我也感觉不舒服”、“不敢用了”之类的言论。
类似的声音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妈的！”
王丝聪猛地将平板电脑拍在桌上，气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哪个不开眼的杂碎，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种舆论抹黑，虽然手段低级，但确实恶心人。
“这帮网络小黑子，真以为顺着网线找过去是开玩笑的？”
“你找错对象了，孙子哎！”
王丝聪眼神冰冷，咬牙切齿，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特么在背后搞鬼！”
他王丝聪别的或许缺，但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
他立刻拿起手机，
翻出通讯录里几个标注着“某音内部”、“某手渠道”的联系人，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王少也懒得寒暄，开门见山：
“李总，帮我个忙，查一批账号，对，就是现在在网上黑我们闲趣手环的那帮孙子……”
“主要是带节奏最凶的那几个，给我从后台拉一下他们的信息，还有他的手机号！”
“价钱好说，老规矩，加倍！我等你消息，尽快！”
王丝聪的“钞能力”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平台那边的人，收了足够的好处费，工作效率极高。
不到两个小时，一份整理好的Excel表格就发到了王丝聪的邮箱里。
里面罗列了数十个活跃水军账号的注册手机号，
以及账号近期的登录Ip地址。
王丝聪看着这份名单，冷笑一声。
随后拿着这些信息，
找专门处理“商业风险”（包括调查竞争对手、处理负面舆情等）的团队，
里面不乏精通网络追踪和信息挖掘的高手。
一个电话过去，团队负责人立刻领命。
接下来的事情，
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几乎是降维打击。
他们利用这些手机号片段和Ip信息进行交叉比对、关联分析，
很快锁定了几个活跃的水军工作室。
王丝聪再次展现了他的“超能力”，
他让团队负责人直接联系上其中一个工作室的头目。
电话里，王少的人没有绕弯子，
直接报出了一个让对面呼吸瞬间急促的数字。
“这个数，买你这次任务的委托人信息，以及你们所有的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
“放心，我们只找源头，只要你配合，我就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