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弱凝心里一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有黑黢黢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曳,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你看错了吧?可能是反光,或者小动物?”
但很快,那个男同学也压低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我也好像看到了,就在那棵老梨树后面!像个长头发的女人!脸看不清楚,好像特别白!”
恐惧像瘟疫一样瞬间在五人中蔓延开来。
周屿强作镇定,用手电筒朝那个方向扫去。
光斑在林木间快速移动,照亮斑驳的树干、地上的落叶和突兀的岩石。
空空如也。
“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树影或者……”周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可他的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的、像是女人哭泣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
那声音极其细微,断断续续,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边,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呜……呜呜……嘻嘻……”
那哭声末尾,竟然夹杂着一丝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嬉笑声!
这比纯粹的哭泣更让人毛骨悚然!
“鬼!有鬼啊!”
林雨第一个彻底崩溃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跳起来,带倒了地上的水瓶。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所有人强撑的勇气。
“跑!快跑下山!”周屿大喊一声,拉起身边最近的人就开始往山下冲。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张弱凝也反应过来,魂飞魄散地跟上。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再也顾不得脚下的碎石和荆棘。
逃亡开始了。
什么crush,什么浪漫,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她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着,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条上山时觉得充满情趣的野径,此刻变得无比狰狞,裸露的树根几次险些将她绊倒。
旁逸斜出的带刺树枝像冰冷恶毒的手指,狠狠划过她的脸颊、手臂,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她昂贵的裤子也被刮出了口子,膝盖磕在石头上,传来钻心的疼。
“把没必要的东西都扔了!减轻负重!”周屿一边跑一边喊。
于是,背包里的零食、水壶、甚至林雨的单反相机,都被毫不犹豫地丢弃在路边的草丛里。
张弱凝也扔掉了塞在包里的备用外套和充电宝,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
他们拼命地跑,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不敢回头。
然而,越跑心里越没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骨。
上山时虽然也觉得路长,但似乎……没这么久?
“手机!快打电话求救!”周屿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屏幕却是一片漆黑。
“没信号!刚才还有一格的!”
“我的也是!开不了机了吗?”
“是不是没电了?不可能啊!”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上山时,他们还遇到过几拨同样来看星星的登山者。
可此刻,在这条仿佛永无止境的下山路上,除了他们自己亡命的脚步声和喘息,周围死寂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五个。
“会不会……那些人走了别的路线?”
“闭嘴!别自己吓自己了!快跑!”
山路在黑暗中变得愈发狰狞,手电光剧烈晃动,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不断后退的地面,两侧的树影仿佛活了过来,不断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他们。
粗重的喘息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落在最后的孙浩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惊叫,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上。
“啊!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有东西抓我的脚!”
他惊恐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刚才跑过的路面。
那里空无一物。
但就在他手电光移开的瞬间,张弱凝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旁边一棵梨树的枝桠上,一抹惨白的色彩一闪而过。
还伴随着极其轻微的窃笑!
“它、它跟着我们!在树上!它刚才在笑!”
五个人更加没命地狂奔。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下山的路似乎变得异常漫长,而且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陌生。
他们明明记得来的时候没有经过这片长得如此密集、形如鬼怪的梨树林。
“不对!这条路不对!我们是不是跑错了?”
就在这时,那女人的哭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仿佛就在他们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
阴冷的气息仿佛能吹拂到他们的后颈,带着一股土腥和腐朽的味道!
“呜……来陪我啊……好冷啊……”
五人魂飞魄散,头皮发麻,头也不敢回,只是凭借本能拼命加快脚步。
林雨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被张弱凝和周屿一左一右拖着走,她的身体软得像滩泥。
慌乱中,他们拐过一个急弯,前方赫然出现了两条岔路!
而来时的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根本无从分辨。
“走哪边?!快决定啊!”
周屿的手电筒慌乱地在两条路上扫射。
一条相对宽阔,但蜿蜒向下,消失在黑暗中;另一条狭窄陡峭,两旁树木更加茂密。
突然,那条狭窄岔路的深处,一点惨白的光晕亮起。
光晕中,一个穿着白衣长发披散的身影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啊——!”
五人同时发出尖叫,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那条相对宽阔的路,再次夺路而逃。
他们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并没有立刻追上来,反而像是在享受着他们的恐惧,如同猫捉老鼠般戏弄着他们。
它时而用哭声在他们身后紧逼,时而又出现在侧方的树林里,白色的身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引导着他们走向更深处的不归路;时而又完全消失,只留下死寂。
而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折磨人,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下一刻会从哪里冒出来。
有几次,他们甚至感觉那冰冷的气息就吹在耳畔,听到那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轻笑声。
精疲力竭,精神濒临崩溃。
张弱凝漂亮的衣服被树枝刮破,精致的妆容被汗水和泪水糊花,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不敢停下。
狂奔了不知多久,肺部火辣辣地疼。
双腿早已麻木,只凭着求生的本能机械地迈动,每一步都感觉像是从深陷的泥潭里拔出来,沉重得不可思议。
“嗬……嗬……”
张弱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汗水浸透了刘海,黏腻地贴在额头上,视线都有些模糊。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周屿一个急停,身体因为惯性猛地晃了一下,手电筒的光柱随之剧烈摇晃。
光斑最终死死钉在了前方。
一棵向山路内侧歪斜的老槐树,以及树下那块他们大约半小时前休息时曾坐过的大青石。
“等等!这、这不是刚才我们左拐弯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