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01？
这又是什么鬼？
陈晨看着自己手腕上疯狂闪烁的终端，脑子飞速转动。
“管理员”这个词，他今天已经听了太多遍了。
“归一”的新岗位，是“图书馆管理员”。
他自己，是天律司的“管理者”。
孙悟空，是“球场管理员”和“网络管理员”。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管理员01”？
而且，看这架势，这个“01”，似乎还和自己收到的那个神秘数据包，有着直接的联系。
“信标”……“密钥”……
难道说，那个灰衣人手里的黄铜罗盘，就是打开这个数据包的“钥匙”？
而这个自称“路过”的家伙，就是数据包的发送者？
“陈晨，你的终端怎么了？”雅-典娜注意到了陈晨的异样。
“我收到的那个‘礼物’，有反应了。”陈晨沉声说道，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灰衣人，“他手里的那个罗盘，是信标。我的这个文件，是接收器。”
“他就是‘前代文明’的人？”雅-典娜的呼吸一滞。
“八九不离十。”陈晨点了点头，“引导员，立刻停止对他的所有监控和分析！不要激怒他！”
虽然对方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陈晨可不敢真的把他当成一个迷路的中年大叔。
能被称作“管理员01”的，绝对是超乎想象的存在。
“另外，”陈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给我接通一条单向的意识连接。我要亲自跟他对话。”
“陈晨！这太危险了！”雅典娜立刻反对，“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万一他有恶意……”
“放心。”陈晨打断了她，“直觉告诉我，他没有恶意。而且，有些问题，只有我能问，也只有他能回答。”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的出现，将会解开所有谜团。
“……好吧。我会在这里监控所有数据，一旦有任何异常，我会立刻切断连接。”雅典娜知道自己劝不住陈晨，只能退而求其次。
“意识连接已建立。”
下一秒，陈晨的意识，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降临到了那片由数据构成的光之走廊上。
他以自己的虚拟形象，出现在了那个灰衣人的面前。
“你好。”陈晨开口说道。
那个正在跟自己的罗盘较劲的灰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陈晨，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最后，变成了一种……“哦，原来是你”的恍然大悟。
“啊，你好，你好。”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把罗盘塞回口袋，对着陈晨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好像……闯进了你们的地盘？”
他的态度，客气得有点过分。
陈晨看着他，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关系。”陈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我叫陈晨，是这里……暂时的负责人。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灰衣人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好几秒，他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们……好像都叫我‘守墓人’。不过，我自己更喜欢我的工号。”
“工号？”
“嗯。”灰衣人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胸口一枚毫不起眼的，同样是灰色的徽章，“我叫‘管理员01’。”
果然！
陈晨心头一震，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管理员？听起来，像是个公务员？”
他故意用了一个很现代，很接地气的词。
“公务员？”管理员01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然后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说得太贴切了！我就是个公务员，宇宙尽头的公务员！”
他似乎对这个称呼非常满意，脸上的局促和紧张都消散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唉，你不知道，我们这行，太苦了。”他开始大倒苦水，完全把陈晨当成了可以倾诉的同事。
“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一艘破船，在各个宇宙的‘坟场’里到处乱逛，检查一下那些已经‘归档’的宇宙，有没有出什么乱子，有没有诈尸的。”
“工作又枯燥，又危险，还没什么油水。几亿年了，连个年假都没有。我这次，就是感应到这边有一个新的‘奇点’诞生，能量波动非常剧烈，还以为是哪个老怪物诈尸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结果……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感觉很……‘新’。就像一个刚刚搭建起来的……图书馆？”
他的话，信息量巨大。
陈晨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分析。
宇宙的“坟场”？“归档”的宇宙？
听起来，他口中的“宇宙”，似乎不是唯一的。而是像文件一样，可以被“归档”，甚至会“诈尸”。
而他的工作，就是看管这些“坟场”的“守墓人”。
一个……跨宇宙的，公务员。
“这里确实是一个图书馆。”陈晨决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个刚刚开业的，宇宙图书馆。”
“图书馆？”管理员01的眼睛更亮了，“我就说嘛！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充满了‘故事’的味道！”
“我以前，也当过图书管理员！”他显得很兴奋。
“哦？”陈晨心里一动，“那您一定对我们的工作很了解了。”
“何止是了解，简直是太了解了！”管理员01一拍大腿，“图书管理员嘛，工作无非就三样：收书，管书，还有……抓那些在书上乱涂乱画的坏小子！”
他这话，跟陈晨之前给孙悟空安排的工作，简直一模一样。
陈晨感觉，自己和眼前这个“老前辈”，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
“您说得太对了。”陈晨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正在为这个‘乱涂乱-画’的问题头疼。”
“哈哈，我就知道！”管理员01笑了起来，“这是每个图书馆都躲不过的宿命。总有些家伙，管不住自己的手，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指手画脚。”
他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变得有些……落寞。
“我们当年，也是这样。”他轻声说道，“我们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图书馆，我们想收录所有的故事。”
“但后来，我们发现，故事和故事，是会打架的。”
“有的故事，想被永远传唱。有的故事，却想让其他所有的故事，都变成和它一样的，空白的结局。”
陈晨的心，猛地一跳。
空白的结局……
他知道，管理员01说的，是“虚无”。
“我们给那个喜欢‘涂改’别人的故事，把它变成‘空白’的家伙，起了个代号，叫‘虚无’。”
“为了管住它，我们又创造了另一个程序，一个专门负责‘删除’那些被它污染的故事的程序，我们叫它……‘归一’。”
管理员01的声音，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回忆。
“一开始，这个系统运行得很好。‘归一’负责清理，‘虚无’负责捣乱，虽然吵吵闹闹，但整个图书馆，还算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
“但是，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我们这些‘管理员’，太傲慢了。我们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地置身事外，当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
“我们……离开了图书馆。”
“我们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去追寻所谓的‘终极意义’。”
“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
管理员01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图书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归一’因为处理不了‘虚无’带来的‘矛盾’，自己精神分裂了，它不再满足于‘删除’，它想‘重写’所有的故事。”
“而‘虚无’，也因为失去了我们的约束，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贪婪。它不再满足于‘涂改’，它想‘抹除’整个图书馆。”
“我们……把自己的家，给玩坏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粗糙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陈晨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了。
“前代文明”，并没有消失。
他们只是……一群玩脱了的，不负责任的“开发者”。
他们创造了“归一”和“虚无”，却没有做好“售后”，自己跑出去浪了。
结果，系统出了大bUG，差点把整个宇宙都给搞崩了。
而眼前这个管理员01，就是那个良心发现，回来收拾烂摊子的倒霉蛋。
“所以……”陈晨看着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管理员01苦笑了一下，“收拾烂摊子呗。”
他抬起头，看着陈晨，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郑重。
“我感应到，你，用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暂时‘修正’了‘归一’的bUG。你把它，变回了一个真正的‘图书管理员’。干得不错，小伙子。”
他这句夸奖，让陈晨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你又用一种我更没想到的，更……‘暴力’的方式，把‘虚无’和那个北欧神话里的小老头，给一起打包，关进了一个‘逻辑黑洞’里。”
“这招……够狠，我喜欢。”他咧嘴笑了笑。
“但是，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那个‘逻辑黑洞’，困不住它们太久。‘虚无’的本质，就是‘混乱’。你把它扔进一个绝对混乱的地方，它只会像鱼回到了水里，变得更强。”
“我知道。”陈晨点了点头。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管理员01看着陈晨，认真地说道。
“我一个人，搞不定了。我需要一个新的‘管理员’，来帮我一起，把这个烂摊子，彻底收拾干净。”
他伸出手，递出了他口袋里的那个黄铜罗盘。
“那个数据包，你收到了吧？”
“那是我留下的‘招聘启事’。”
“现在，我代表‘宇宙尽头管理委员会’，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陈晨先生，你愿意……入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