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终将散去。
当胜利的喜悦逐渐沉淀，天律司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又开始以一种更加高效，也更加紧迫的方式，运转起来。
“春风”行动的胜利，为天律司带来了海量的资源和无数盟友，但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陈晨很清楚，他们现在就像一个刚刚上市，股价就被爆炒到天上的“明星公司”。
无数的“投资者”（加盟文明）把宝押在了他们身上，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他们下一步，要拿出什么样的“业绩”。
而他们的“竞争对手”（委员会），虽然吃了个大亏，但根基未损，正在暗处，像一头耐心的鲨鱼，等待着他们犯错。
压力，山大。
天律司总部，新成立的“委员会图书馆项目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雅典娜带领着一大批来自各个文明的，最顶尖的“信息学家”和“叙事学家”，夜以继日地，对那浩如烟海的数据，进行着分析和挖掘。
另一边，孙悟空和哪吒，则愁眉苦脸地坐在另一间办公室里。
他们的面前，也堆满了雅典娜筛选出来的，关于“背叛”和“内讧”的文献资料。
“猴哥，你看懂了吗？”哪吒戳了戳旁边那个抓耳挠腮的猴子。
“懂个屁！”孙悟空烦躁地把一份记录着“克洛诺斯背叛乌拉诺斯”的文献丢到一边，
“这上面写的，还没俺当年听说的热闹。翻来覆去，就是谁把谁的权力给抢了，谁把谁给关起来了。没劲！”
“司长到底想让我们干嘛？”哪吒也很是郁闷，“打架就打架，非要看这些陈年旧账。这些故事，能看出花来？”
他们两个，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神，一个是无法无天的斗佛。
让他们去冲锋陷阵，一个能顶一百个。
但让他们坐在这里看书，研究“人性”，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晨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走了进来。
“怎么样？二位大英雄。”他把奶茶放到两人面前，笑着问道，“故事看得如何了？有什么心得体会啊？”
“司长，您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孙悟空哭丧着脸，拿起奶茶猛吸了一口，“俺老孙的脑袋，都快炸了。这些玩意儿，比紧箍咒还让俺头疼。”
“是啊，司长。”哪吒也附和道，“我们两个，不是干这个的料。您还是罚我们去跟人打架吧。”
“打架？”陈晨笑了笑，坐到了他们对面，“你们以为，我让你们看这些，不是为了打架？”
“啊？”两人都愣住了。
“你们上次，在‘第一序列’，跟那个‘法则仲裁庭’打的时候，感觉怎么样？”陈晨问道。
孙悟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憋屈！”他把奶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那帮家伙，不跟你比力气，不跟你比神通。他们就动动嘴皮子，说你的‘力’是‘无’，你的‘力’就没了。说你是‘囚笼’，你就动不了了。这架打得，一点都不痛快！”
“没错。”哪吒也点了点头，“他们的攻击，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我们的反抗，就像是在跟整个宇宙的‘设定’作对，处处受制。”
“这就对了。”陈晨打了个响指，“所以，你们现在，还觉得打架，只是拼谁的棒子硬，谁的枪快吗？”
“在委员会那种存在的眼里，你们引以为傲的‘力’和‘速度’，都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时修改的‘参数’而已。他们想让你有，你就有。想让你没有，你就没有。”
“那我们还怎么打？”孙悟空急了。
“用‘规则’去对抗‘规则’！”陈晨说道，“上次，雅典娜用‘爱’的故事，冲击了他们的‘逻辑’。你用你那‘不讲道理’的bUG之力，打断了他们的‘同步’。这，就是用‘规则’打架！”
“你们要学会的，不是怎么把棒子挥得更快，而是怎么找到对方‘规则’里的‘漏洞’，然后，用你们自己的‘道’，去污染它，扭曲它，甚至，覆盖它！”
“我让你们看这些‘背叛’的故事，不是让你们当史学家。是让你们去感受，那些冰冷的‘秩序’和‘联盟’，是如何因为‘情感’‘欲望’‘猜忌’这些‘变量’，而从内部崩溃的！”
“这些‘变量’，就是‘规则’的‘漏洞’！也是你们，可以利用的武器！”
孙悟空和哪吒听得似懂非懂。
“感觉……还是有点模糊。”哪吒皱着眉说道。
“行吧。”陈晨看他们那一脸便秘的表情，也知道光靠说，是说不通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站起身，对两人招了招手。
“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给你们换一种‘沉浸式’的教学方法。”
陈晨带着他们，来到了天律司总部地下的一个秘密实验室。
实验室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银色金属和蓝色光路构成的球体。
“这是什么？”孙悟空好奇地问道。
“‘庄周梦蝶’系统，我们最新研发的，超深度虚拟现实模拟器。”陈-晨介绍道，“它可以连接委员会的图书馆，调取里面的历史数据，构建出一个百分之百真实的‘历史场景’。”
“你们不是觉得看书没意思吗？那我就直接，把你们扔到‘历史’里面去。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委员会，是怎么‘执法’的。”
“真的？！”孙悟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俺可以进去打架？”
“可以。”陈晨笑了，“不过，这次，你们不是以‘孙悟空’和‘哪吒’的身份进去。”
他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历史事件的资料。
【事件名称：格利泽文明净化行动】
【时间：秩序纪元3亿4千万年】
【事件简介：格利泽文明，一个以‘硅基生命’和‘集体意志’为核心的五级文明。因其文明的进化方向，有失控并演化为‘机械蜂巢’的风险，被委员会判定为‘潜在威胁’，予以‘净化’。】
“这次，你们的角色，是‘格利泽文明’的最高指挥官。”陈晨说道，“你们的任务，不是打赢。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在委员会的‘净化’下，撑下去。撑得越久越好。”
“让我们……扮演被打的那个？”孙悟空有点不乐意。
“只有站在鸡蛋的一方，你才能真正理解，石头，到底有多硬。”陈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进去吧。这堂课，对你们很重要。”
孙悟空和哪-吒对视了一眼，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球体。
随着舱门关闭，刺眼的白光亮起。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巨大的指挥中心里。
他们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流光溢彩的金属和能量组成的，高达百米的硅基巨人。
他们的意识，与一个庞大的“集体意志网络”连接在一起，可以同时感知到，遍布整个星系的，数万亿同胞的思想。
而他们的面前，那片深邃的星空中。
十二个，身穿铂金色长袍，脸上是翻动法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冰冷、无情，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宣判声，在他们的“集体意志网络”中，直接响起。
“以‘委员会’之名义，格利泽文明，存在‘失控’风险，被判定为‘威胁’。”
“净化协议，启动。”
“以‘物质’之名义，我宣布，汝等之‘硅基结构’，定义为‘沙’。”
话音落下的瞬间，孙悟空和哪吒，同时感觉到，自己这副由坚固合金构成的，无比强大的身躯，正在从原子层面，开始崩溃、沙化！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存在”变成“虚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让人感到恐惧和绝望！
“不！俺不服！”
孙悟空的意识，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他试图调动自己那股“bUG”之力，去对抗这种“定义”。
但是，他失败了。
因为，他现在，不是“孙悟空”。
他是“格利泽文明”的指挥官。他所能动用的，只有这个文明的力量。
而这个文明所有的力量，在委员会的“法则定义”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以‘意志’之名义，我宣布，汝等之‘集体网络’，定义为‘噪音’。”
第二个仲裁者，宣判道。
连接着数万亿同胞的“集体意志网络”，瞬间充满了混乱的杂音，然后，彻底中断！
他们，变成了孤岛。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他们的意识。
模拟，在这一刻，结束了。
孙悟空和哪吒，大汗淋漓地，从那个银色球体里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桀骜和不屑，只剩下一种，心有余悸的，深深的震撼。
“怎么样？”陈晨看着他们，平静地问道。
孙悟空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陈晨，一字一句地说道：
“司长，俺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陈晨要让他们看那些“背叛”的故事。
因为，面对这种“降维打击”，任何正面的对抗，都毫无意义。
唯一的机会，就在于，敌人“内部”的，那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