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咆哮,就像一个信号。
一个宣告着旧时代的神只,从神坛跌落的信号。
宇宙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陈晨的“故事”,还让许多文明将信将疑,那么雅典娜制作的这段“历史纪录片”,则像一柄无法辩驳的重锤,彻底砸碎了委员会亿万年来建立的“光辉形象”。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
“原来‘繁花之灾’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他们把我们当傻子耍了亿万年!用他们自己犯下的错,来给我们制定规则!”
“怪不得!怪不得委员会那么痛恨‘情感’和‘混乱’,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因为‘贪婪’和‘恐惧’才犯下了滔天大罪!”
“打倒委员会!审判窃火者!”
无数的文明,在这一刻,彻底倒向了天律司。之前他们对委员会,是敬畏,是服从。而现在,只剩下了被欺骗后的愤怒,和被愚弄后的憎恨。
整个天律司联盟的“叙事核心”,在这一刻,凝聚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无数的“信仰”和“认同”,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不周山号”。
舰桥上,太白金星看着那几乎要冲破屏幕的,代表着“民意支持率”的曲线,激动得老脸通红,胡子都在颤抖。
“司长!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民心所向!这就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啊!经此一役,委员会,在道义上,已经彻底破产了!”
“这只是开始。”陈晨靠在指挥椅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知道,舆论的胜利,只是第一步。
一个饿疯了的野兽,在被打瘸了腿之后,才是最危险的。
“首席”现在,就是那头野兽。
他的人设崩了,他的“合法性”没了,他现在,除了最纯粹的暴力,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仗了。
陈晨的目光,投向星图上,那代表着“第一序列”的,赤红色的光点。
他心里清楚得很,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雅典娜,”他沉声下令,“将‘不周山号’的防御等级,提升到最高。监控所有通往‘第一序列’的曲率航道。我猜,我们的‘首席’阁下,现在,应该很想请我们过去‘喝茶’。”
“是的,司长。”雅典娜立刻执行命令,“所有‘哨兵’无人机已全部释放,‘天罗地网’防御矩阵已启动。任何未经授权的超光速实体接近,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孙悟空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将金箍棒在手心里转得飞快,发出“呼呼”的风声。
“司长!还等什么!那老家伙现在肯定气得七窍生烟,精神都不稳定了!正是俺老孙冲进去,给他脑浆子都搅出来的好时候!”
“别急,猴子。”陈晨摆了摆手,“你现在冲过去,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他现在,巴不得我们冲过去,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剿灭叛乱’的名义,把我们干掉。虽然他的信誉破产了,但他的武力,可没有丝毫减弱。”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哪吒皱眉道。
“不,我们不等着。”陈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狡猾的弧度,“我们等他自己,从内部,先乱起来。”
陈晨的目光,落在了那份“人事档案”上。
“委员会,不是铁板一块。它是由十二个,独立的,曾经犯下‘原罪’的‘个体’,缝合而成的。”
“以前,他们有共同的‘秘密’,有共同的‘恐惧’,所以他们能抱成一团,维持一个统一的‘首席’意志。”
“但是现在,这个秘密,被揭穿了。”
陈-晨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着。
“当一个犯罪团伙的罪行,被公之于众的时候,你猜,他们内部,会发生什么?”
雅典娜的逻辑核心,瞬间理解了陈晨的意图。
“他们会,互相猜忌,互相指责,甚至……为了自保,而互相出卖。”
“没错。”陈晨打了个响指,“那个‘窃火’的,是他们的领头者。但其他十一个,是‘从犯’。现在,主犯的罪行暴露了,你猜,那些从犯,心里会怎么想?”
“他们是会跟着主犯,一条道走到黑,跟整个宇宙为敌?”
“还是……会想着,怎么把主犯推出去顶罪,来换取自己的‘宽大处理’?”
陈晨的这番话,让舰桥里的几人,都感到了一股凉意。
这位司长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他不仅要打倒敌人,他还要,把敌人,变成自己人!
“我不是要去打倒一个神,我是要去瓦解一个‘常委会’。”陈晨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最初的战略目标。
而现在,就是瓦解这个“常委会”的,最佳时机。
“雅典娜,”陈晨下令,“给我接通,我们之前锁定的,除了‘逻辑之弧-1’之外的,另外十一个‘创始人’的,独立的‘潜意识’信道。”
“司长,您是想……”雅典娜有些迟疑,“直接策反他们?”
“不,不是策反。”陈晨摇了摇头,“是‘离间’。”
“我现在,要以‘天律司宇宙第一临时法庭’的名义,向这十一位‘犯罪嫌疑人’,发送一份……‘认罪协商协议’。”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
陈晨的脸上,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主动交代问题,与主犯划清界限,戴罪立功者,可以考虑,从‘死刑’,改为‘死缓’。”
“我倒要看看,当这份‘协议’,摆在他们十一个面前的时候,他们那个所谓的‘首席统一意志’,还能不能,继续‘统一’下去。”
……
与此同时,“第一序列”内部。
“首席”的统一意志,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内部分裂。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当初的贪婪,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个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气息的意志,在疯狂地冲击着“首席”的核心。那是十二创始人中,代表着“终极毁灭”的“寂灭之枪”。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立刻启动‘最终清理’协议!将那个‘园丁’和所有知道真相的文明,全部格式化!只要见证者都死了,那真相,就等于不存在!】另一个阴冷的意志反驳道。那是代表着“绝对抹除”的“遗忘之幕”。
【不行!‘最终清理’会耗尽我们亿万年积攒的所有能量!到时候,就算清理了他们,我们也会陷入虚弱,届时,‘虚无’和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会把我们撕成碎片!】一个相对理性的意志,提出了反对。那是代表着“精密计算”的“万象算尺”。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园丁’,把我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吗?!】
十二个创始人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剧烈的冲突。
他们有的主战,有的主和,有的想逃跑,有的想谈判。
那个曾经铁板一块的“首席”,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十二个不同的人格,在他的脑子里,疯狂地吵着,打着。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一份来自“天律司”的,加密的“协议”,悄无声息地,绕过了“首席”那已经混乱不堪的防火墙,精准地,同时发送到了他们十一个“从犯”的独立意志深处。
【天律司第一号宇宙法庭,认罪协商协议(草案)】
当他们“看”到这个标题,以及下面那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恶毒的条款时。
整个“首席”的统一意志,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猜忌的种子,在这一刻,被陈晨,亲手种下。
并且,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速度,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