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宫的寝宫内,烛火诡异地凝固在青铜灯盏上。
现任楼兰王安归手持镶满宝石的弯刀,抵在一位女子雪白的脖颈处,可任凭他怎么使力,刀锋却无法再进分毫。
“你答应过我的!用三千童男童女血祭,换我楼兰百年风调雨顺,换我...王位永固!”
安归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他镶嵌着孔雀石的冠冕歪斜着,露出底下斑白的鬓角。
女子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弯刀,刀身上镶嵌的绿松石瞬间化为齑粉。
“尊敬的国王冕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血祭三千童男童女,你是不是听岔了?”
女子的声音如同沙漠里的响尾蛇在沙粒上滑动,满头秀丽的黑发无风自动,发梢竟化作细小的黑蛇,嘶嘶吐着信子。
“我要的是你用你和你妻妾子女的命,为楼兰续命!”
“你住嘴!”
安归怒吼着挥刀斩下,弯刀在触及女子身体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白光。
当光芒消散时,锻造精良的弯刀竟断成数截,安归握着刀柄的右手变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黄金护腕滴落在羊毛地毯上。
“你...你到底是...”
安归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青铜酒器,紫红色的葡萄酒在地毯上洇开,宛如一滩鲜血。
女子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毯就腐朽一寸。
她俯身捏住安归王的下巴,强迫他看向窗外。
原本繁华的楼兰城,此刻正被诡异的黑雾笼罩。
“你个贪生怕死又不懂政治的傀儡国王,在得罪死两位巨汉后又妄图借用灵界的力量延续自己统治。你看看你的国家,看看你的人民,他们因你的愚昧和昏庸统治搞得毫无尊严可言。汉人说“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你看看你所做的一切,倒向一边就算了,结果又不肯低头,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实力和资格跟匈奴讨价还价?你的国民摊到你这么一位废物国王可真是可怜,卖国都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女子抬脚狠狠踹向安归王的下身,鞋尖接触他下体的瞬间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
安归像只虾米般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捂着裆部,发出的惨叫不似人声。
“聒噪。”
女子蹙眉,指尖凝聚起一缕黑雾,就在她要将黑雾弹向安归时,寝宫的大门突然爆裂开来。
文虚子踉跄着闯入寝宫,身上穿着的麻布衣服早已被血浸透。
悬浮在他头顶的土灵鼎绽放着温暖的黄光,鼎身上盘绕的五爪金龙正不断游走,为他愈合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女子听见响声,指尖的黑雾瞬间消散,她死死盯着土灵鼎,鲜红的唇瓣微微颤抖。
“土灵鼎...好久不见。”
文虚子同样震惊地望着女子,她肌肤如雪,眉眼如画,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持剑的手却不自觉地垂下。
“快动起来!小彤、姜前辈、武进、刑旅长他们还生死不明,我不能倒下!”
文虚子内心一直在呐喊,希望重新掌控身体主导权。
女子已飘然来到他面前,伸出纤纤玉指对准土灵鼎。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土灵鼎的瞬间,文虚子抬起手臂,那柄由银鼎变成的法剑毫无阻碍地刺入女子心口。
女子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柄,她轻轻点了一下文虚子脏兮兮的脸蛋,怒道:“哪有一见面就砍人的?你好歹问一下啊?就不怕杀错好人吗?”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与此同时,文虚子耳畔响起另一道像是稚童嬉笑,又像是某种非人生物在低语所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让他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文虚子眼前骤然一黑,意识如坠深渊。
......
文虚子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由黑红色藤蔓编织的牢笼中。
那些藤蔓如同巨蟒蠕动,表面密布的倒刺闪烁着寒光,还时不时渗出粘稠的黑液。
“唔!好硬!”
文虚子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藤蔓紧紧缠绕,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体内的灵力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连和他深度绑定的土灵鼎都失去了感应。
文虚子艰难地抬头环顾四周,看见姜忧思被倒吊在不远处的藤笼中,双臂无力垂下,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散乱不堪。
范静彤则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更远处的武进和几名敢死队士兵也被囚禁在类似的牢笼里,生死不知。
而且这些藤蔓并非简单地束缚着他们,它如发丝的根须正缓缓刺入众人的手腕、脚踝,似乎在汲取着什么。
范静彤裸露的手臂上,已经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紫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你醒了!”
那道稚嫩又诡异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文虚子转头朝声源看去,看见藤笼外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
那孩童模样的怪物歪着头,沥青般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它裂至耳根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黏腻的水声。
“今天运气真好呀!平时几个月都遇不到活人,今天居然有两支队伍送上门呢。”
孩童用腐烂的手指戳了戳文虚子的鼻尖,他强忍着脸上滑腻的触感,哑声问道:“另一支队伍在哪里?”
“在这里呀!”
孩童掀起自己的肚皮,露出一个蠕动的黑洞。
透过洞口,文虚子惊恐地看到几张扭曲的人脸正在黑液中沉浮。
那些人正是他们追击的叛乱分子!
“不过我现在吃饱啦,所以先把你们养在这里,等下次饿了再吃,就从你开始!”
孩童满足地拍拍肚子,黑洞瞬间闭合。
它靠近文虚子,身上散发的味道差点把文虚子熏的闭过气去。
“混账东西!”
一声暴喝突然炸响,范静彤不知何时已经挣脱牢笼,双手死死掐住缠绕文虚子的藤蔓。
她嘴角溢血,眼中却燃烧着骇人的怒火:“要啃骨头就冲老娘来!欺负伤员算什么本事?”
孩童没想到还有人能挣脱它的藤蔓,它缓缓转头,漆黑的眼洞“盯”着范静彤。
“咔嚓!”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缠绕文虚子右臂的藤蔓突然收紧,他的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孩童歪着头,吐出一条分叉的紫色舌头,挑衅道:“你再吵,我就现在吃了他哦。”
范静彤看到痛苦不堪的文虚子,急忙停下手中动作,与孩童对峙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簌簌落下沙石。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空间顶部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刺目的天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诡异空间内血腥的景象。
一道黑色身影自裂口翩然坠落,衣袂翻飞如云,足尖轻点之处,蠕动的藤蔓瞬间枯死。
文虚子仰头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落在自己面前,失声喊道:“是你!”
女子闻声侧目,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你好,我们见过吗?”
“啊啊啊...”
孩童看到女子降临,发出刺耳的尖啸,沥青般的皮肤剧烈翻涌,渗出腥臭的黑血。
它疯狂挥舞着腐烂的小手,所有藤蔓放开捕获来的食物,袭向女子。
“臭女人!把我的王国还给我!”
孩童的声音突然变成苍老的怒吼,它的腹部裂开,喷出无数带刺的荆棘。
女子眼中血光大盛,她只是轻轻抬手,袭来的藤蔓便在空中寸寸碎裂,化为腥臭的黑雨。
“好久不见,末代楼兰王,安归!”
女子缓步向前,脚下高跟鞋踩过的地方绽放出妖异的红莲。
孩童的身体突然膨胀炸裂,一个头戴金冠的骷髅从黑色脓液中站起,腐朽的王袍上还挂着珠宝。
它张开森白下颌,发出震动天地的咆哮。
“孤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