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密林还浸在墨色里,沈青梧靠在山洞石壁上闭目养神,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萧景琰守在火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耳听着洞外暗卫的动静,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是昨日傍晚收到的消息。暗卫传回密信,只说“沈校尉归途遇袭,疑为羽林卫所为”,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那一刻,他正在东宫批阅奏折,手里的朱笔“啪”地掉在纸上,晕开一大团红,像极了鲜血的颜色。
“备马!”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侍立的太监一哆嗦。不顾左右劝阻,他换上劲装,揣上父皇赐的金牌,带着东宫最精锐的护卫,连夜策马追了出来。夜风割得脸生疼,马蹄踏碎了一路月色,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青梧不能有事。
狼山三年,他见过她挥剑斩敌的飒爽,也见过她为伤兵包扎时的温柔。那个在风沙里笑得比太阳还亮的姑娘,不该倒在长安的阴沟里。
此刻,听着洞内沈青梧压抑的呼吸声,萧景琰的怒意像被点燃的炸药,在胸腔里炸开。羽林卫?背后是谁的手笔,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无非是那些忌惮沈家军功、怕她回京分一杯羹的蛀虫!
“殿下,前面有动静!”暗卫低声禀报。
萧景琰猛地起身,按住腰间的佩剑,却见洞口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沈青梧的护卫队长,正扶着一个伤员退进来,见了萧景琰,又惊又喜:“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沈校尉呢?”萧景琰快步走进洞,看到靠在石壁上的沈青梧,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肩头的血渍透过包扎的布条渗出来,触目惊心。
“青梧!”他快步上前,声音里的急切藏不住,“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沈青梧睁开眼,见是他,愣住了:“殿下?您怎么会在此地?”
“我再不来,某些人就要把狼山的英雄欺负死了!”萧景琰的怒气压不住,对着洞外沉声喝道,“传孤的令!东宫护卫听着,从今日起,一半人编入沈校尉的护卫队,若再让她掉一根头发,孤唯你们是问!”
“是!”洞外传来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带着东宫卫兵特有的威严,震得林间宿鸟惊飞。
沈青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一暖,又有些无奈:“殿下,这是我的事,不该劳动东宫……”
“你的事,就是孤的事!”萧景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别忘了,你是父皇亲封的昭武校尉,是狼山的功臣!谁敢动你,就是打父皇的脸,就是跟孤作对!”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鎏金令牌,塞进沈青梧手里,“拿着这个,长安城里,见牌如见孤。不管是谁,敢拦你,先斩后奏!”
令牌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烫得沈青梧手心发热。她看着萧景琰眼底的怒火,那不是太子对臣子的关切,更像一个人在护着自己珍视的珍宝,不容任何人染指。
护卫队长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热,刚才遇袭时的绝望一扫而空。有东宫的人在,有太子这句话,他们往后的路,总算能走得安稳些了。
天色微亮时,队伍重新出发。东宫的护卫接管了外围防务,个个身姿挺拔,腰间佩剑闪着寒光,气势凛然。路过关卡时,守城的士兵见是东宫旗号,又看到沈青梧手里的令牌,哪里敢拦,一路放行。
沈青梧坐在马车上,撩开窗帘,看着萧景琰骑马走在车旁,背影挺拔如松。晨风吹起他的衣袍,露出腰间的玉佩,那是她去年在狼山给他雕的,上面刻着一只小狼,当时他还笑她手艺糙。
“殿下,”她轻声开口,“多谢。”
萧景琰回头,晨光落在他脸上,驱散了昨夜的戾气,露出几分少年气的笑:“谢什么?孤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长安城里,欺负孤的人。”
“孤的人”三个字,说得又轻又清晰,像羽毛拂过心尖,沈青梧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放下窗帘。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长安的青石板路,平稳而坚定。沈青梧知道,有萧景琰在,接下来的路或许依旧有风雨,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再想轻易靠近,总得先问问东宫的剑,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