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的红墙在暮色的笼罩下,宛如被岁月沉淀过一般,泛着一种沉郁而庄重的光泽。那鲜艳的红色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暗淡,却又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古朴气息。
檐角的神兽雕塑,在残阳的余晖中,投下了斑驳的影子。这些古老的雕塑,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太庙的历史和荣耀,它们见证了无数次的祭祀仪式,承载着岁月的记忆。
年末祭祖大典的钟声,在这寂静的暮色中敲响,回荡在太庙的每一个角落。那钟声低沉而悠扬,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太庙,也唤起了人们对祖先的敬仰之情。
青梧身着繁复的皇后朝服,缓缓地走在太庙的石板路上。她的步伐轻盈而庄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琴弦上,弹奏出一曲庄严肃穆的乐章。凤冠上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在闪烁。
在青梧的身后,承煜捧着祭祀用的帛书,身姿笔挺如松。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少年人初显的英气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庄重。那帛书在他的手中,仿佛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承砚手持祝文,指尖捏着那泛黄的纸页,仿佛能感受到纸张上残留的历史气息。他的喉结滚动着,正默背着那冗长的祭词,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他刻在了心上。
承锐手按腰间的佩剑,目光锐利如鹰,牢牢地护着身旁的龙旗。那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着的金龙,仿佛在风中舞动,栩栩如生。承锐的存在,给整个队伍增添了一份威严和庄重。
明玥穿着粉色的宫装,小手紧紧地攥着青梧的衣角,仰脸望着母亲,眼里满是信赖。她的步伐有些稚嫩,却努力地跟上母亲的节奏,仿佛在这个庄重的场合中,她也能感受到那份对祖先的敬意。
礼官高声唱喏:“请帝后携嫡长孙、皇子、公主就位——”
青梧牵着明玥的手,一步步踏上太庙的石阶。石阶冰冷,她却觉得掌心暖融融的,明玥的小手攥得很紧,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孩子们:承煜捧着帛书的手稳如磐石,这孩子自小就沉稳,颇有长兄风范;承砚低头默记祝文,眉头微蹙,认真得可爱;承锐护着龙旗,下颌线紧绷,是少年人独有的倔强。他们的脸庞在夕阳下轮廓分明,眉眼间都带着她的影子,又各有各的鲜活。
“母后,”明玥仰起小脸,声音软糯,“太爷爷们会看见我们吗?”
青梧蹲下身,替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声音温柔却有力:“会的,他们会看着我们,看着你们好好长大。”
礼官开始吟诵祭文,古老的字句在太庙上空回荡。承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清朗的声音响起:“……谨以清酒、柔毛,告慰列祖列宗……愿后世子孙,不忘来路,守正创新,护佑家国……”他的声音起初有些发颤,渐渐地越来越稳,目光扫过太庙供奉的牌位,带着少年人对先辈的敬畏。
承煜捧着帛书,目不斜视,直到礼官示意,才稳步上前,将帛书放在供桌上,动作一丝不苟。承锐护着龙旗站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像头小兽般守护着家人。
青梧站在孩子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太庙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个懵懂的少女,跟在母亲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而现在,她成了孩子们的“母亲”,成了他们的铠甲。
“帝后教子有方!”礼官高声赞道,声音里满是赞叹,“家风传承,血脉永续!”
萧景琰走过来,站在青梧身边,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又转向她,眼底带着难得的柔和:“你教得很好。”
青梧没看他,视线依旧追随着孩子们的身影,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们本就很好。”
承煜献完帛书,回头对母亲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承砚念完祝文,小跑着回到队伍里,偷偷比了个“成功”的手势;承锐挺直脊背,龙旗在他手中纹丝不动;明玥则踮着脚,努力看清供桌上的祭品,小声跟青梧说:“母后,太爷爷们爱吃那个糕点吗?”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青梧忽然明白,所谓血脉,从来不是冰冷的牌位和祭文,而是这些鲜活的生命,是他们眼里的光,是他们攥紧她衣角的温度,是承煜的沉稳、承砚的认真、承锐的守护、明玥的依赖——这些,才是最该被祭祀的“传承”。
礼毕,孩子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刚才的感受。青梧笑着听着,忽然觉得,深宫路再长,有这些血脉相连的温度,便什么都不怕了。她的战场,早已从朝堂的尔虞我诈,变成了孩子们身后的那片晴空,她的铠甲,是“母亲”二字赋予的柔软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