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关押余莺儿的院子里,苏培盛等人也悠悠地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哎哟……我的金元宝呢?”苏培盛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还在这个又冷又破的院子里,哪有什么金元宝。
他总觉得刚才好像发生了点什么,但又想不真切,只当是自己等得久了,有些犯迷糊了。
他抹了把脸,瞬间清醒过来,记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都愣着干什么!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对着身边几个还在发懵的小太监呵斥道。
“公公,里面……怎么一直没动静啊?”小厦子凑上来说道。
“没动静,不对劲!”苏培盛心里一沉,立刻带着人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余莺儿脖子上缠着白绫,挂在房梁上,身子已经僵硬了。
而在她脚下不远处的桌角,隐约还能看到一抹暗红色的痕迹。
“这……这是……”小厦子结结巴巴地指着那血迹,“公公,皇上赐的是自尽,怎么还见血了?”
苏培盛是什么人,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刚才娴贵人进去,把他们都打发了出来。
这屋里,除了余莺儿,就只有娴贵人。
很显然,这位新宠主儿是亲自动手,来报那下毒之仇了。
只是下手没个轻重,把人给弄出了血。
苏培盛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该向着谁,他心里清楚得很。
一个是已经被赐死的官女子,一个是圣眷正浓连皇上都捧在手心里的娴贵人。
这道题,三岁小孩都会选。
“什么血?我怎么没看见?”苏培盛眼睛一瞪,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看见了吗?”
几个小太监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如拨浪鼓,“没……没看见,奴才们什么都没看见。”
“这就对了。”苏培盛满意地点点头,“余官女子,接旨后,自知罪孽深重,自觉地悬梁自尽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行了,把人放下来,收拾干净了,赶紧抬到乱葬岗去。”苏培盛拂尘一甩,转身就往外走,“杂家还要回去跟皇后娘娘复命呢。”
苏培盛走出冷宫,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后宫的风向,变得可真快啊。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是夏冬春入宫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皇帝不在,她连戏都懒得演了。
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追着小白猫去秦昭月那里串门,听她讲些闻所未闻的故事,或者一起研究新到手的赏赐该怎么花。
夏家得了她在宫里得宠的消息,又送了一大笔银子进来,让她在宫里打点。
夏冬春如今对这些黄白之物没什么兴趣,一股脑儿全给了秦昭月。
秦昭月也不客气,照单全收。
她让惊蛰把银票都换成了金条,藏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每天看一看,心里就踏实。
沈眉庄自那日之后,对夏冬春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身子一好些,就亲自带着厚礼来娴福宫道谢。
夏冬春按照秦昭月的嘱咐,摆出一副“我只是路见不平,姐姐不必挂在心上”的高冷姿态。
但又在言语间,不动声色地跟她一起痛骂华妃的嚣张跋扈,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一来二去,两人竟也生出了几分革命友谊。
甄嬛那边,也派人送了几次礼,言辞恳切,多是试探。
夏冬春同样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秦昭月告诉她。
“别跟甄嬛走的太近。她现在还太弱,而且疑心重。你跟沈眉庄搞好关系就行了,等于间接拉拢了甄嬛。咱们要做的,是雪中送炭,不是锦上添花。”
夏冬春深以为然。
这日,秦昭月正在院子里,指挥着惊蛰种下一批新兑换的“灵植种子”,夏冬春又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太妃娘娘!林辰来信了!”
她手里举着一封信,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是林辰出宫后,第一次托人送信进来。
信是夏家的管家想办法递到娴福宫的。
秦昭月也来了兴趣,凑过去看。
信上,林辰用简短的篇幅讲述了自己出宫后的经历。
他没有参加科举,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他用秦昭月给他的那些关于年羹尧党羽的“黑料”,精准地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匿名向都察院举报了年羹尧的一个远房外戚贪赃枉法,证据确凿,一告一个准。
此事引起了朝中一些清流官员的注意。
林辰借此机会,投靠了其中一位与年羹尧素来不合的老臣——张廷玉。
他如今,正在张廷玉的门下,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幕僚。
信的最后,他写道。
“冬春,见信如晤。宫外风大,但我心甚安,勿念。待我将这朝堂的风搅得再大一些,便来见你,林辰亲笔。”
短短几行字,却透着一股沉稳和决绝。
夏冬春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把信纸上那些字都刻进心里,眼圈还是忍不住泛红。
“太妃娘娘,您看,他……他还记得我喜欢吃城南那家的桂花糕。”她把信再次递到秦昭月面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和炫耀。
秦昭月也不扫兴,就着她的手,再次凑了过去,目光扫过信纸。
信中无非是报个平安,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她勿念。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克制,唯有在最后一句“待我将这朝堂的风搅得再大一些,便来见你”,才显露出几分少年人的锐气。
“不错不错,是个有担当的。”
秦昭月拍了拍夏冬春的肩膀,心里却在盘算。
林辰这步棋走对了,张廷玉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但光是当个小小的幕僚,想把这朝堂的风搅起来,恐怕还得等个十年八年。
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夏冬春将信小心翼翼地叠好,贴身收着,脸上还挂着傻笑。
“太妃娘娘,我……我想给他回信。”夏冬春扭捏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怕给他添麻烦。”
“想写就写,这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就见秦昭月不知从哪里拿过了一个锦囊,接着又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折好放了进去。
“你回信的时候,把这个一起捎给他。告诉他,这是我提前给他这个未来权臣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