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嬉笑打闹过后,殿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安陵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决绝,低低地开口:
“姐姐们……如果……我执意避宠,不愿侍寝,你们……会怪我吗?”
此言一出,甄嬛和沈眉庄脸上的笑容都微微凝滞。她们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她们都明白安陵容为何不愿侍寝——一半是因为她心中已有了图理琛,不愿再对另一个男子曲意承欢;另一半,则是源于她那份不愿做他人替身、不愿活在别人影子下的傲骨与清醒。
沈眉庄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安陵容微凉的手,语气温和却带着现实的考量:“陵容,你的心思,姐姐明白。你不愿做别人的影子,这份傲骨与清醒,姐姐真心佩服。但是……你要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没有恩宠傍身,日子会非常艰难。宫中人最是拜高踩低,若无圣眷,只怕……”
甄嬛也接口道,眼中带着担忧:“是啊,陵容。宫中生存,步步维艰。恩宠虽虚,却也是护身符。你真的……决定了吗?”
安陵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嗯,我决定了。若非遇到万不得已的特殊情况,或者姐姐们身陷险境需要我争宠解围,否则……陵容宁可永不侍寝。”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冷静,“况且,陵容家世不显,容貌才情在后宫之中也算不得拔尖。即便侥幸侍寝,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眼便被遗忘罢了。既然如此,侍不侍寝,于我而言,并无分别。”
她这番话,清晰地落在殿内三人的耳中,也一字不差地传入了隐在暗处、奉命保护的暗卫首领耳中。
安陵容说话间,眼角的余光几不可察地扫过暗卫首领藏身的方向,那目光冰冷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暗处的首领只觉得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头皮发麻!他心中顿时叫苦不迭,陷入了两难的绝境!主子图理琛的命令是必须将柔小主的一言一行,尤其是关乎她自身安危和意愿的重大决定,如实禀报,不得有丝毫隐瞒。可刚才小主那冰冷的一瞥,分明是动了真格,绝非玩笑或试探!他若此刻如实上报,以主子对柔小主的紧张程度,得知她竟存了永不侍寝的念头,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届时只怕会彻底惹怒小主,自己也难逃责罚;可若隐瞒不报,又是公然违抗主命,同样是重罪!他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尽力收敛气息,恨不得自己从未在此出现过,心中天人交战,暗自叫苦连连。
甄嬛和沈眉庄并未察觉到安陵容那瞬间的异样和暗处的风波,只当她心意已决,是为不愿做替身而做出的选择。
甄嬛看着安陵容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好吧……既然你已经深思熟虑,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姐姐们……依你便是。无论如何,我们姐妹同心,共同进退。”
沈眉庄也重重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有我和嬛儿在,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欺负了你去!”
听到两位姐姐毫无保留的支持,安陵容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们能够理解并支持她的决定,这让她拉拢华妃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和底气。
她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故意站起身,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语气带着几分俏皮:“那……陵容往后在宫中的安稳日子,可就全仰仗两位姐姐多多照顾了!”
甄嬛见状,忍不住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刚说了不必客套,又来这一套虚礼!”
沈眉庄也故意板起脸:“就是!再这样见外,姐姐可真的要生气了!”
安陵容立刻笑嘻嘻地凑上前,亲昵地拉住沈眉庄的胳膊轻轻摇晃:“别呀别呀,眉姐姐最好最疼陵容了!陵容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甄嬛坐在一旁,佯装吃醋,撇了撇嘴:“好啊,你就只亲近眉姐姐是不是?看来是我这个嬛姐姐不够好咯?”
沈眉庄忍俊不禁,掩口轻笑:“呀,嬛儿这是吃醋了?”
安陵容连忙又转身拉住甄嬛的胳膊,声音软糯地撒娇:“哪有哪有!嬛姐姐也一样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陵容都喜欢!”
看着安陵容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娇态,甄嬛和沈眉庄都笑了起来,殿内再次充满了温馨融洽的气氛。然而,在这看似轻松的氛围下,安陵容心中那盘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棋,已经悄然落下了第一子。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首领,心中的煎熬与抉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