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爆了,红得刺眼。
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苏晚晴手里那杯早就凉透的黑咖啡一口没动。
墙上的投影幕布正在直播公安部的新闻发布会,发言人神情肃穆,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水泥地上的铅块。
“……已确认五名受害者,经ct扫描,脑部额叶区域均存在不明微型金属植入物。专案组已正式成立,代号‘清零’,将彻查‘容器计划’所有历史遗留链条……”
这一锤子下去,“慈航会”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
苏晚晴转过身,把视线从屏幕上那一张张打了马赛克的儿童x光片上移开。
她不需要看,那种被当作物件摆弄的寒意,正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手机震了一下,是郑秘书发来的加密邮件。
只有两张图。
第一张是境外信托“晨星一号”的冻结通知书;第二张,是一份刚刚出炉的笔迹鉴定报告。
那是傅景深母亲的字迹。
苏晚晴指尖划过屏幕,放大了签名处。
笔锋虚浮,在那一横的收尾处拖出了长长的一道墨痕,像是被人强行按着手腕划下去的。
鉴定结论那一栏写得明白:签署时间处于签署人重度精神干预治疗期,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苏晚晴冷笑一声,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好手段。
趁着傅母病重神志不清,伪造了一份看似保护苏家、实则是给周曼华输血的“遗产安排”。
但这笔钱,并没有真的流进苏家的口袋。
苏晚晴调出了那个账户十年的流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剔除掉几百笔用来掩人耳目的小额消费,剩下的资金流向像一条贪婪的蛇,最终钻进了一个叫“新光康复中心”的深渊。
法人姓周,周曼华的亲弟弟。
苏晚晴没急着要把这事儿告诉傅景深。
她把老秦医之前给她的那个U盘插进电脑,那个名为“Ex系列神经同步率测试”的文件包里,赫然列着几十个孩子的代号。
如果不搞清楚这笔钱到底买了什么,就算抓了人,根子还在。
下午三点,城郊,“新光特殊教育学校”。
这里挂着康复中心的牌子,院墙很高,上面拉着通电的铁丝网。
苏晚晴没开那辆显眼的宾利,换了身素色的运动服,脖子上挂着“家长志愿者”的牌子,手里搬着一箱绘本跟在几个真家长身后混了进去。
太安静了。
这是苏晚晴的第一感觉。
操场上有几十个孩子在活动,有的只有五六岁,有的已经十几岁了。
但没有尖叫,没有追逐,甚至没有笑声。
“这里的孩子都需要静养,我们采用的是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带队的老师脸上挂着那种职业化的假笑,眼神却很警惕,一直盯着苏晚晴手里那箱书,“这位家长,书放这就行,别乱走。”
苏晚晴点点头,顺手帮一个路过的小女孩系鞋带。
“谢谢阿姨。”女孩的声音很轻,没有起伏。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老师手腕上的电子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长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在拍球、走路、发呆的孩子们,在听到这声响的瞬间,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动作。
那个正被苏晚晴系鞋带的女孩,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紧闭,右手食指开始无意识地、快速地敲击自己的太阳穴。
哒、哒、哒。
不仅仅是她。
操场上几十个孩子,无论在做什么,都在同一秒闭眼,同一秒开始敲击太阳穴。
节奏完全一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机械玩偶。
三秒后,他们同时睁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动作。
苏晚晴蹲在地上,指尖有些发麻。
那个女孩看着她,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仿佛刚才那三秒的“死机”从未发生过。
这不是教育,这是重启。
“抱歉,我想去个洗手间。”苏晚晴站起身,捂着肚子,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尴尬。
老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走廊尽头:“快去快回。”
苏晚晴一进隔间就反锁了门,并没有上厕所,而是踩着马桶盖攀上了通风口。
她刚才注意到,每次那些孩子出现“集体卡顿”的时候,那个老师都会下意识看向走廊尽头那间挂着“清洁用具”牌子的小黑屋。
通风管道里全是灰,呛得人嗓子发痒。
她屏住呼吸,匍匐着爬到那间屋子的正上方,透过栅栏缝隙往下看。
那根本不是杂物间。
一台老旧的大功率信号发射器正在嗡嗡作响,指示灯狂躁地闪烁着红光。
机身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四个字:
【每日净化·神恩频率】
苏晚晴掏出微型相机,对着那台机器连拍数张,随后迅速撤回。
走出学校大门时,她背后的冷汗已经被风吹干了。
车子停在两公里外的树林边。
一上车,她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将照片和老秦医那份关于“脑波同频实验”的证词打包,点击发送。
收件人:最高检、教育部督导组,以及《都市周报》的主编老唐。
邮件附言只有一句话:“他们把实验室搬进了学校,用洗脑代替了手术。这不是治病,这是量产奴隶。”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真相往往只需要一个火星。
当晚八点,老唐那篇题为《藏在课本里的神:起底“新光”背后的精神控制网》的深度调查稿上线。
配合着苏晚晴提供的铁证,舆论瞬间炸锅。
教育部连夜发文,责令涉事学校即刻停课整顿,工作组直接入驻。
苏晚晴合上电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像极了那个扭曲的名利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没有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
苏晚晴接起,没有说话,只是开了录音。
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像是有风在呼啸,又像是老旧磁带被卡住的杂音。
过了许久,一个沙哑得几乎辨不出性别的女声低低传来:
“别再查了……苏晚晴。”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或者恐惧。
“你妈妈当年也是被迫的……有些东西,埋在地下比挖出来好。为了你好,收手吧。”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苏晚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凉。
她把那个号码发给技术部的小鹿进行反向追踪。
两分钟后,结果跳了出来。
那个信号的发射源,定位在城西的一片废墟——那是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拆除的傅家老宅电话局旧址。
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那里拨打电话。
除非,那是早就设置好的、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触发的“亡语”。
苏晚晴没有报警,也没有恐惧。
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在标题栏里敲下一行字:《关于建立“受害者信息交叉比对平台”的提案》。
“妈,如果你在天有灵,就看着吧。”
她对着空荡荡的车厢,轻声说道,“不管你是被迫还是自愿,你的沉默养大了这头怪物。现在,我要亲手宰了它。”
她合上电脑,对司机吩咐道:“去公司,通知法务部和安保团队全员待命。今晚,谁也别想睡。”
既然对方已经急得开始装神弄鬼,那就说明,这把刀,终于捅到了他们的大动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