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刘手里的茶杯“砰”地砸在桌上,茶水四溅。
他猛地起身,一把揪住矮个子的衣领,那张带疤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扭曲得骇人。
“跟丢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老子等了你半天,你就给我带回来这三个字?”
矮个子吓得浑身发抖:“大哥,我、我的钱包被扒了,没钱坐公交……”
“钱包被扒了?”刀疤刘另一只手重重拍在桌上,碗筷震得哐当响。
“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是最近的一条线索!那个老朱很有可能就是去给周清和那个狗杂种报信的!”
他狠狠推开了矮个子,在屋里焦躁地踱步,像头被困的野兽。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死死盯住矮个子:“跟到哪里跟丢的?”
“我……我先跟着他上了一辆公交车。然后,坐了八九站路后,他下车转乘另外一趟公交。我就跟着下了车。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钱包被偷了,就没再上车了。”
刀疤刘额角的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发白,却强压下想要当场发作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是哪一路公交,记下了没有?”
“记下了!是xxx路,往xx镇方向……”
“明天一早,”刀疤刘打断他,
“你俩就去xxx路公交的每个站点附近打听。遇到招工现场也要去问问。
然后,不用急着回这边来,你们可以就近找小旅馆住下。有消息就呼我。”
他俯身逼近,疤痕在灯光下狰狞可怖,“要是再搞砸,你们都给我滚蛋。”
瘦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与此同时,周清和他们才送走了朱主管。
四人一起回到周清和与李丽丽租住的出租屋里。
四人正围坐在一个小木桌旁。
“和哥,林家人真的会找过来吗?”胖子忧心忡忡地搓着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周清和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个同伴焦虑的脸:“找过来是迟早的事,毕竟我们在电子厂待了几个月,总有认识我们的人,当时我们说过,会来这边找朋友。
况且,我们在制衣厂待的时间更久,认识我们的人更多,很多共过事的工友也辞工离开了。现在,林家许以重金,总有人愿意提供线索的。”
周清和端起茶杯,指尖微微发白:“朱哥能专门跑来给我们报信,是我们运气好。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朱哥一样。”
一旁的瘦猴猛地抬头:“是啊,我也没想到朱哥这么讲义气。他之前跟我说过,他来广州打工,也是被家族的一个长辈长期欺压,没有办法了才跑出来谋生的。
或许,他就是看我们的处境跟他相似,所以才愿意帮我们一把。”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胖子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些许慌乱。
周清和放下茶杯,目光变得坚定:“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找厂里问问看辞工的要求,主要是问清楚工资能不能及时结算给我们。”
瘦猴咬着牙:“又要逃吗?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先离开广州再说。”周清和站起身,“只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总能有办法。”
李丽丽突然轻声说:“我听说东莞那边工厂多,或许……”
“跑去东莞就安全了吗?林家人就不会找去东莞吗?为什么我们要怕他们,不就是拿了林家一个账本吗?还给他们不就行了!”
瘦猴也站起身,气鼓鼓地说道。
“就是,我也不想离开制衣厂。这里待遇还可以,工作强度比电子厂好多了。
万一我们跑去东莞,又找不到好的工厂,还不如在这里窝着。况且咱们的暂住证马上就要到期了,得找厂里帮我们续期。
退一万步来讲,林家不就只派了三个人来嘛,我们都有四个人,就算是跟刀疤刘正面碰上,我们也不一定会输啊!”
胖子见瘦猴这么说,立马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周清和与李丽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无奈与焦虑。
那个账本里藏着的秘密,他们一直都瞒着胖子和瘦猴。而账本一旦被林家拿到,他们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瘦猴,胖子。你们清和哥也是为了大家好,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我们偷走了林家的账本,不是还回去就可以万事大吉的。
那个账本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旦泄露,林家必定要跟我们闹个不死不休。
你们也知道,林家有钱、有权还有势。单凭我们四个跟他们对抗,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是,我们听朱哥说,他们只来了三个人。可林家有钱,他们可以原地招兵买马。
除此以外,他们还可以拿咱们老家的亲人来威胁我们。
胖子,你难道就不怕林家人拿你奶奶来威胁你吗?
但只要林家人抓不到人,就没有办法拿家人来威胁我们!”
李丽丽的话,每一句都砸在了瘦猴和胖子的心上。
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胖子颓然的坐回凳子上,嘴唇微微发抖。
瘦猴也沉默了,先前那股不服气的劲头彻底消散。他爸和姆妈虽然都不在人世了,但其他兄弟都有家人,他不能太自私。
昏暗的灯光下,四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未来的路仿佛笼罩在浓雾中,看不清方向。
周清和环视着三个同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温和却坚定:“先别这么丧气嘛。明天我们先去厂里问问情况,最重要的是能把工资结清。”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又看向瘦猴:
“等林家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还可以回来。制衣厂的工作不错,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但现在,安全第一。”
李丽丽轻轻点头:“只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总有办法渡过这些难关的。”
总算是劝住了胖子和瘦猴,但其实周清和与李丽丽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等他们离开后,李丽丽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我也挺舍不得制衣厂的。这里的工作环境很好,同事也处得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现在每个月都是销冠,能拿奖金。经理前几天还找到我,说想升我当主管,工资还能再涨一级……”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工牌上,带着几分不舍。
周清和闻言,只是轻轻握住了李丽丽的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