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瘦猴的高热终于退下。
周清恒守在病床边,一夜未合眼的他终于露出了些许宽慰的神情。
医生刚刚查房时确认,瘦猴的感染已经得到控制,虽然还需要观察,但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清和,你去歇会儿吧,我在这边看着。”毛玲玲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将一份热粥、肉包放在床头柜上,
“胖子那边有丽丽照看着,我在旁边的招待所给你们订了房间,你和清恒都快去休息休息。”
周清和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行,多谢嫂子!”
他朝着毛玲玲的身后看了看,“云龙和小梅呢?”
“他俩都有工作要忙,就先回去了!”毛玲玲笑着解释道。
在另一间病房里,胖子正靠坐在病床上,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腿:
“都怪我!要是我能警醒点,瘦猴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郑文龙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别这么说,谁也没有料到,周清华他们会有那么多的阴招。”
“胖子,现在瘦猴已经退烧了,你就安心养伤吧。”李丽丽也拿了热粥和一些包子馒头进了病房。
“清恒哥,你先去招待所睡一觉。这边就由我来照看!”
这个消息让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些许。大家心头的紧张与担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到了下午,在龙平镇通往青山县的公路上,林富贵的黑色轿车正快速行驶着。
他烦躁地点燃香烟,烟雾在车厢里弥漫。
山口村开矿征地的公告贴出来还不到半天,就遭到了村民们的强烈反对,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开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司机。
当他抵达青山县县城时,夜幕已垂。
林建国已经下班回到了女儿林晓霞刚为他置办的一套房子里。
林晓霞正指挥着工人摆放家具。这套位于县城中心的三室一厅,是她特意为父亲林建国升任县发改局局长购置的。
“哥,你怎么来了?”林晓霞开门时略显惊讶,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林富贵径直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崭新的真皮沙发上:
“出事了。山口村的村民联合起来反对征地,公告刚贴出去就被撕了。”
林建国从书房走出来,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已经跟村支书周远怀打过招呼了吗?他不是答应,会全力配合周清华开展山口村的征地工作的嘛!”
“谁知道那些泥腿子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林富贵愤愤地点燃一支烟,
“我来县城前,山口村来了几十个村民堵在矿场门口,说要讨个说法。”
林晓霞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看那些刁民就是给脸不要脸。要我说,直接让派出所去抓几个带头的,看谁还敢闹事!”
“胡闹!”林建国瞪了女儿一眼,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刚当上这个局长,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爸,那你说怎么办?”林富贵摊手。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林晓霞打破了沉默:
“要我说,这事得分两步走。一方面,咱们拿点钱给山口村的村长和村支书,让他们为我所用;
另一方面,”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咱们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给那些闹得最凶的一点颜色瞧瞧。”
林建国在客厅里踱步,半晌才开口:“富贵,你拿厚礼去拜访一下赵德胜,跟他说说山口村征地的事情。
我觉得,咱们还是得请赵德胜出马。毕竟,之前柳家湾村征地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由他出面主持,我比较放心。”
闻言,林富贵一愣。
“爸,赵德胜活不了多久了,我去请他来主持山口村的征地工作,估计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什......什么,赵德胜快死了?”林建国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过年的时候,他来咱们家拜年,看起来不是还好好的嘛?”
林富贵重重叹了口气,“他患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医生断定他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林建国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怎么会这样呢?赵德胜今年才五十四岁啊!”
林晓霞听了哥哥与父亲的对话,冷声道:
“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赵德胜死了就死了呗,咱们难道就找不到别人了?”
“你懂什么!”林建国猛地拍案而起,
“赵德胜在龙平镇派出所当了十年的所长了,整个镇上的那些村民就认他!现在临时换人,谁镇得住场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晓霞声音陡然拔高,
“那山口村地下的锑矿什么时候才能开采出来。”
林建国凌厉的目光让林晓霞瞬间噤了声。他缓缓坐回沙发,指节叩击着茶几:
“赵德胜病重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林建国的眼神如刀子般刮过林富贵的脸。显然,他对此大为不满。
“我......我看你俩之前闹翻了,所以就......”
“闹翻?我和赵德胜是三十年的交情,一起经历过生死。你以为,我们会为了一点小事就会彻底闹翻么?”
林富贵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爸,我......我是看你们这半年时间里都没有了来往,所以就故意晾着他了”
他不敢说,他曾经多次当众羞辱过赵德胜。
更过分的是,当赵德胜的孙子得了白血病,他前来龙平煤矿找自己借钱,自己不仅当面拒绝了他,而且还诅咒他孙子早死的事情。
林富贵越想越心虚。他本来就以为两家已经彻底闹翻了。
“我跟赵德胜半年没来往,是因为他去年背叛了我。
他将柳家湾村的那几个死鬼的绝笔信直接给到了李副县长。我很生气他背叛了我!
但是,我跟他毕竟绑定很深的!”林建国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
林晓霞皱眉插话:“爸,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不如......”
“你给我闭嘴吧!”林建国厉声呵斥,
“你们知不知道,赵德胜的手里还掌握着咱们林家多少证据?他要是临死前反咬我们一口......”
客厅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持续作响,每一声都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