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法炮制,利用【操控】影响另外两只情绪实体的攻击目标,让它们去袭击其他玩家或者互相攻击,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再用【吞噬】收尾。她就像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导演,巧妙地引导着这场死亡戏剧的走向,而她自己,则安然地享受着“演出”带来的红利。
乔任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一边用找到的金属碎片击退靠近的线缆,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始终气定神闲、甚至气息隐约还在增强的凌昭。她的表现太镇定了,镇定得……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或者说,这本就是她期待的场面。
“凌昭,”乔任梁趁着间隙低声问道,“你的‘盖’,还能撑住吗?”他指的是凌昭对外宣称的那个防御技能。
凌昭瞥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来的平底锅,面不改色:“嗯,挺好用的,拍散了几只烦人的小东西。”
乔任梁看着她纤尘不染的衣角和那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平底锅,沉默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凌昭有秘密,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只要她的力量能为小队带来生存的机会,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搁置。
实验室里的玩家数量正在锐减。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而恐慌本身,又滋生出更多的情绪实体,形成了恶性循环。李维的投影依旧高悬空中,冷漠地注视着下方他一手制造的“净化”实验场。
凌昭感受着体内不断增长的力量,以及【操控】能力在实践中的逐渐熟练,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
实验室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的熔炉。玩家数量从最初的五十人锐减到不足三十,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下降。地面和墙壁上偶尔会留下未能完全被吸收的暗红色污渍,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臭氧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幸存者们大多已经精疲力尽,精神濒临崩溃。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歇斯底里的反应,而这又恰恰成了情绪实体和传感线缆最好的饵料。
“诡刺”小队的情况相对好些,但也好得有限。宋立身上多了几道被线缆刮擦出的血痕,顾疏桐的治愈能力消耗巨大,脸色有些发白。叶臻强行推演导致精神受创,靠在顾疏桐身边,气息微弱。乔任梁的冷静分析虽然能规避大部分危险,但在这个规则诡异、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智谋能发挥的作用也被压缩到了极限。
唯有凌昭,依旧是那个例外。
她甚至没有拿出她那柄新获得的、名为“万象”的骨刀,仅仅依靠着看似随意的步伐和偶尔挥出的平底锅,就能恰到好处地拍散靠近的弱小情绪实体,或者引开致命的线缆攻击。她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危险,仿佛能预知攻击的轨迹。
更让乔任梁暗自心惊的是,凌昭周身的气息非但没有因为消耗而减弱,反而有种内敛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沉凝厚重的感觉。她偶尔看向那些肆虐的情绪实体或是濒死玩家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致命的威胁,反而像是在评估……食物的品质?
“这样下去不行!”一个穿着破损战术背心、脸上带疤的男人嘶吼道,他似乎是某个小队的队长,身边还跟着两个伤痕累累的队员,“我们必须找到那个狗屁李维的本体!毁了他!不然我们都得被耗死在这里!”
他的话引起了一些残存玩家的共鸣。困守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对!找到他!”
“跟他拼了!”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恐惧,一股悲壮的愤怒情绪在残存者中弥漫开来。
然而,这股愤怒刚刚凝聚,实验室的墙壁上就立刻亮起了更多的红光,数十根格外粗壮的、闪烁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线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探出,同时,七八只体型更大、形态更加狰狞的“愤怒魔像”和“绝望编织者”在空气中凝聚成形!
“不好!集体强烈情绪会引来更强的攻击!”乔任梁脸色一变,大声提醒,但已经晚了。
新出现的紫黑色线缆速度极快,如同鞭子般抽向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瞬间就有两个玩家被缠住拖走,在凄厉的惨叫中被吸成了人干。而那些强化的情绪实体,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尽管是无声的,但那精神冲击却真实可感),冲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混乱再次升级!这一次的攻势远比之前猛烈数倍!
“宋立顶住左边!顾疏桐注意治疗!叶臻找弱点!”乔任梁急促下令,自己也捡起一根断裂的金属管,奋力击打靠近的线缆。
凌昭眼神微亮。更强的攻击,意味着更“高质量”的能量。她看着那只冲在最前面、由数人愤怒情绪凝聚而成、浑身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愤怒魔像”,感受着其中澎湃的能量波动,心中有了计较。
这只“魔像”,她看中了。
但是,直接吞噬显然不现实,这东西的能量强度不低,强行吸收可能会引起李维系统的警觉,甚至反噬。需要……先“处理”一下。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人群。那个脸上带疤的队长正挥舞着一把能量凝聚的战刀,奋力劈砍着“愤怒魔像”,他的攻击虽然猛烈,却难以对纯粹能量体的魔像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自己成了魔像和其他线缆的重点照顾对象。
就是他了。
凌昭的精神力再次无声无息地蔓延而出。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放大恐惧或者引导攻击目标。她尝试进行更精细的【操控】——她小心翼翼地渗透进那个疤脸队长的精神世界,捕捉到他内心因为久攻不下、队友伤亡而产生的焦躁和一丝……对旁边另一个似乎保存着较多实力的独行能力者的不满与迁怒。
“如果不是他一直在保留实力,我们早就能……”这样的念头在疤脸队长脑中一闪而过。
凌昭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小的恶意,然后,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轻轻地、持续地放大它。
疤脸队长的眼睛逐渐爬满血丝,他看向那个独行能力者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不善。终于,在一次被“愤怒魔像”震退之后,他猛地调转刀锋,不是砍向魔像,而是劈向了那个一直在外围游走、试图自保的独行能力者!
“你他妈还在看戏!”疤脸队长怒吼道。
那独行能力者猝不及防,勉强躲开,又惊又怒:“你疯了?!”
内讧发生了!
而这一切,都被那只“愤怒魔像” “看在眼里”。人类之间的背叛、愤怒、猜忌,如同最甜美的催化剂,让它变得更加兴奋和强大!它身上的暗红色火焰猛地蹿高了一倍,舍弃了其他人,将主要目标锁定在了正在内讧的疤脸队长和独行能力者身上。
就是现在!
凌昭动了。她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看似是被混乱波及,被迫靠近了那只“愤怒魔像”。在魔像挥舞着火焰巨拳,即将砸向因为内讧而门户大开的疤脸队长后背时,凌昭“恰好”出现在那个方向,手中的平底锅“下意识”地往前一挡。
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螳臂当车。
然而,在平底锅与火焰巨拳接触的瞬间,凌昭的【吞噬】能力以前所未有的功率骤然发动!同时,她那强大的精神力如同尖锥,狠狠地刺入了因吸收内讧情绪而略微放松了能量凝聚的魔像核心!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能量被强行抽离的嗡鸣响起。那气势汹汹的火焰巨拳在接触到平底锅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萎缩!庞大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凌昭体内!
“愤怒魔像”发出了痛苦的、无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它试图挣扎,但凌昭的精神力如同最坚韧的锁链,牢牢禁锢着它的核心,【吞噬】的力量则如同无底洞,贪婪地汲取着它的一切。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旁人看来,就是凌昭“幸运”地用她那口神奇的平底锅,“挡住”了魔像的致命一击,并且不知用什么方法,让那可怕的魔像变得虚弱透明了。
短短两三秒后,“愤怒魔像”彻底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缕即将散去的青烟。
而凌昭,则借着收回平底锅的动作,掩饰了体内因瞬间吞噬大量能量而产生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强大气息。她的脸色微微泛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饱餐后的猛兽。
疤脸队长和那个独行能力者都愣住了,他们看着突然出现又“解决”了魔像的凌昭,一时间忘了内讧。
乔任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那绝不仅仅是“盖”的防御效果!凌昭刚才身上一闪而逝的能量波动,强大而……危险。
凌昭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操控】能力在刚才那精准一击后的细微增长,满意地舔了舔嘴唇。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高质量”的目标。
李维的投影依旧高悬,冰冷的电子眼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扫过了凌昭所在的位置。实验室的灯光,似乎也随之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瞬。
这场狩猎游戏,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正在悄然发生转变。而凌昭,无疑是这场转变中,最令人不安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