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是新人,又通过了复杂的综合考核,应该多给机会。”
玻璃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来人是宋氏集团总部的刘总,从中间谢顶的头发映衬着整张脸油腻腻,肥头大耳外加上眼睛冒着精光,无疑不在彰显着这个人是个职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
“宋总。”
会议桌两旁的人见此纷纷起立,宋总在众人的注目下踩着鼓掌的噪声走进会议室。
他的眼睛只盯着满桌站起来的人头之中唯一的凹槽处,就是时闲所在的主位。
宋明这个人是宋家的旁支,因着父亲在家主面前稍微得了点脸,就依靠着强大的血缘关系进了集团系统,本人不才,没有什么过硬的本事但专攻裙带关系,把集团里小到业务员大到董事长簇成了一团火,没有不被他的话术哄得高高兴兴的。
因为这个,他在集团内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时闲靠在老板椅上,手指尖还把玩着那根小威廉牌的钢笔,半分没有站起来以示对老前辈尊重的意思。
小宋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往后退了一步,避免受到两个领导班子大战的波及。
更有人拿起笔记本去翻看之前做的笔记,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
打工人之中,唯有黄思思还在笑着应声。
“是啊,时总,宋总说得很有道理,您初来乍到应该多学学。”
谁知道时闲闻言反而微微一笑,掷地有声地回应:
“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就不应该领这份劳动带来的工资利益。”
“宋总,大如宋氏企业,更应该懂得节约成本和能源给公司所带来的巨大效益。”
“您任职公司采购部经理已经十八年了,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宋明一把将时闲对面的椅子拖了出来,地板和金属椅子腿的摩擦声让在场除了时闲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但是没人敢吱声,甚至下一秒就低下了头。
就连刚刚还挑衅耀武扬威的黄思思都闭上了嘴巴。
宋总的大屁股直接占据了椅子的大部分位置,他还呵呵一笑,心道年轻人就是不懂得做面子上的活,直接把时闲摁到了不长脑子只知道正面刚的形象上。
年轻人的通病,以为自己上了个大学,拿了个本科研究生的学位就能逆转自己的命运了,这种人根本没有耐性。不过,也就是这样,这种人只要打服了一次,那股子莫名的傲气小火苗就会被人拦腰掐灭,到时候就只能认命似的听从别人的话做事。
宋明操起规劝新人熟悉的语调,在大家面前悠悠地完善自己的好领导人设:
“新人是企业新血液,怎么能因为刚来的一点点小错误就如此武断?”
“你年轻不懂事,这种情况就应该手把手带给机会的。”
“时家的家业,不劳烦宋总您操心了。”时闲稳坐钓鱼台,悠悠地道:“只要规划书您点头签字走形式流程就好。”
但是话是不能挑明的,挑明就注定做不成面子上的朋友,宋家代表人的宋总瞬间收了嘴角,凶相毕露。
谁都看得出来时闲在点宋明,谁都知道时家家主留了案底再也不清白当不成老总,而大股东的宋氏集团趁机收割时家企业,打算扩展业务一举吞并的意图。
从大形势下,时家这座大山即将倾倒绝对是最终的结果,除非新上任的时闲能够找来另一个家族的投资,或者从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时风那里把股份改成自己的名字,否则接下来,时闲就算是被宋家扶着上位的,也几乎不可能上决策桌。
“年轻人,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没有人和你说过宋家是时家的大金主吗?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没有股权不能参会,所以你不能参与公司决策吗?”
宋明专搞裙带关系十几年,早就是精钢火炼的势利眼,时闲这种新人,也从来没进过他的眼,更是自己发发威就能掰断的禾苗。
会议室里的人不乏有一直跟着时家的旧人,可就算宋家欺师灭祖到了他们老主顾头上,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时闲没有股权,不能参与决策,没有能力拉不来投资,便只能附生于宋家这棵大树上汲取养分,就必须要接受对方对她的控评。
时闲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拉投资这件事情,相对来讲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会议室当众怼宋明的赫赫威名已经在一天之内传到了公司上上下下每一个打工人的耳朵里,以至于时闲收到了很多来……小礼物?
如果这些大虾酥糖能算的话。
……
春寒料峭,时闲拿了个项目去北方出差,专门考察葫芦山的芯片厂选址地点。
可惜山北面的一场雪崩直接让唯一进山的大道彻底堵死,但拉投资证明自己的时间给的实在紧迫,时闲为了项目能够顺利完成,只能在一个天稍稍放晴的时候跟着车队从大山背面的狭窄小路上山。
山顶上空气正好,属于太阳刚刚露头气温还算勉强让人接受的时候。
“没必要穿这么多,穿两件保暖就足够了。”
时闲不太情愿地被容瑟往自己穿了两件防寒毛衣的身上加了一件羽绒服,对方却仍旧扣好了扣子,完美将无视进行到底。
“容瑟,我已经很暖和了。”
时闲抿起了唇角,再次和容瑟强调,话里满是无奈。
“体感温度三度,怎么样也算不上暖和,您得重视起来才好。”
时闲身边这些生活上的小事,一向都是由容瑟把关。
大雪封山,体感温度更是直降,就算是工作再忙,再艰难,容瑟也必须把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帮时闲想好了。
时闲只能任由他给自己围上了围巾,带好了手套,然后夹在车队中央上山考察。
山上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一行人也算是顺利,就差最后的丈量土地就可以进行收尾工作了。
术业有专攻,时闲专门请了两个专家过来,站在雪洼处看着他们拿出工具干活。
三个小时之后,夜色微启,车队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下盘山路,时闲在笔电上工作。
“这片地是私人用地,虽然已经和对方商量好了转让价格,但这一趟回去我们得出席这家主人的生日宴。”
时闲忙了一天的数据汇总工作,摁了摁发酸发胀的太阳穴,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嘱咐给身边的容瑟。
“再把我从南边带回来的那颗千年人参拿过去。”
容瑟一一应是,拿个小本子记录。
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下山的路湿滑会更难走。
他们接到天气预报的暴雪红色预警,积雨团很快就要跑到这个地方,到时候就连这条南边的小路也会被大雪封死,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时闲看着头车穿过峡口,之后的车紧跟着通过,眼睛就莫名离不开那个场景。
耳畔容瑟一直对着三助二秘交上来的方案进行修改,还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时闲听。
“上次见面,时家给出的策划案让对方很满意,所以这次有很大概率能争取到王家的投资,还有人事部评估了一批新人的个人潜质,托我问您有没有看中的……大人?”
容瑟半天没听到回声,耳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如其来的隐蔽声音,顿了一下之后猛地抬头,连声音都扭曲变了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扑向驾驶位。
“大人——”
“砰——”
巨物重响突如其来,整个砸穿了后备箱的位置。
山崖植被茂盛,根本不会有自然情况下的落石存在。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