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军用机场的待命室。
晨曦的微光刺破窗户,在地板上切出一块明晃晃的光斑。
顾野背靠着椅子,那把淬黑的军用匕首在他指间无声翻飞。
刃光流转,寒气迫人。
杨破军和侯三站在他面前,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是震惊,是崇拜,还夹杂着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敬畏。
京城各方渠道的消息刚刚汇总完毕。
叶家,已经不是乱了。
是塌了半边天。
纪委连夜成立的调查组,军管会荷枪实弹的行动队,还有那些在各自家属院里砸碎了半辈子情分和颜面的夫人们……
一张叶家编织了几十年的关系网,就这么在一夜之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而亲手撕开这张网的始作俑者,此刻正把玩着匕首,神情悠闲,好似刚刚只是随手捻灭了一个烟头。
“爷!”
侯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
“您这手……简直不是釜底抽薪,是直接把叶家那口锅给端了!叶振邦那老东西,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气得在床上蹬腿了!”
杨破军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将军,此刻看向顾野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顾帅常说兵行诡道,攻其不备。您这一招‘中心开花’,是把兵法刻进了骨子里。现在全京城的注意力都在叶李两家和那些丑闻上,谁能想到,是您在背后点的这把火!”
顾野手中的翻飞的匕首骤然停住。
“锵!”
匕首归鞘,声音清脆。
“这才哪到哪儿。”
他语气平淡,没有半分得意。
“叶振邦是属狐狸的,断几条腿死不了。我这么闹,只为一个目的。”
顾野抬眼,望向窗外。
他的目光仿佛有了实质,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灰色建筑,精准地落在了京城的某个阴暗角落。
“把那条准备咬人的狗,从洞里逼出来。”
侯三和杨破军的呼吸同时一滞。
狗。
代号“判官”的男人。
“爷,您是说……判官?”
侯三紧张地搓了搓手。
“叶家后院都烧成这样了,他肯定要回来救火。咱们正好可以布个口袋……”
“不。”
顾野摇头,眼神里透出一股凝重。
“你们不了解那种人。”
“他没有感情,没有立场,只有叶振邦下达的任务。叶家的死活,他不在乎。”
顾野站起身,走到墙上悬挂的京城地图前,目光落在代表叶家大宅的那个红点。
“现在,叶振邦疯了。一个疯了的人,只会下达最疯的命令。”
他的指尖,重重地敲击着地图。
声音沉闷,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杀了我。”
杨破军脸色剧变。
“小爷,这太危险了!判官是顶级的杀手,京城又是他的地盘,能动用的资源太多!必须马上将您转移到西山核心防区!”
“安全的地方?”
顾野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
“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永远是敌人的屠刀够不着的地方。”
“什么意思?”侯三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顾野转过身,看着两人。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野性而疯狂的弧度。
“判官现在是条疯狗,满京城地闻我的味儿。他会查机场,查车站,查所有跟我顾家沾边的人。”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
“我会主动去找他。”
……
与此同时。
京城,叶家大宅。
书房里,血的腥气和消毒水的气味拧在一起,刺得人鼻子发酸。
叶振邦面如白纸,靠在床上。家庭医生刚给他打完一针强心剂,才让他从昏厥中勉强缓过神。
他的床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正是资料里“判官”的模样。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自己与周围的空气都割裂开来。
他不是人。
是一件人形的致命凶器。
“老太爷,保重身体。”
判官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机器在宣读指令。
叶振邦剧烈地喘息,用尽所有力气,指着他,声音如同破锣般嘶吼。
“我不要你保重我!我要你去……杀了他!杀了顾野那个小畜生!!”
判官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是毫无生气的眼眸。
“如您所愿。”
他淡淡地陈述。
“已经封锁所有出京要道,排查了全部与顾家有关的安全屋。他现在是笼中之鸟,跑不掉。”
“我不要他跑不掉!我要他死!”叶振邦状若疯魔。
判官微微躬身。
“在杀他之前,需要先找到他。”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平平无奇的钢笔,在指间缓缓转动。
“顾野很聪明,擅长隐匿。常规手段,对他无效。”
“但是,人都有弱点。”
判官的嘴角,第一次扯出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野兽在亮出獠牙。
“顾野的弱点,是他太重情。”
“他以为把火烧向李家,就能置身事外。但他忘了,那些被他推出去的棋子,同样……是他的软肋。”
他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叶振邦,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恐怖至极的计划。
“我会从侯三的‘萃雅轩’开始。”
“一个一个地‘拜访’所有跟他有过交集的人。”
“我会用我的方式,问出他在哪。”
判官的眼中,闪动着一种近乎变态的兴奋光芒。
“他不是喜欢玩弄人心吗?”
“我就让他看看,他所谓的‘聪明’,是如何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拖进地狱。”
“我相信,他会自己走出来的。”
说完,他再次躬身,转身离去。
他走后,叶振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惊恐地发现,自己放出去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
琉璃厂,“萃雅轩”。
后堂。
侯三正指挥着两名心腹,将最后一批文件送进焚化炉。
顾野就坐在角落的暗影里,沉默地擦拭着那把军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回来了。
不是为了躲。
是为了……狩猎。
就在这时,店铺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
侯三背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强压住拔枪的冲动,按顾野的吩咐,镇定地走出去:“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男人微笑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哦,没什么,只是受人之托,来向侯三爷……打听一个人。”
他走到侯三面前,停下脚步,镜片后的眼睛里,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顺便,想请侯三爷……喝杯茶。”
话音未落!
他手中的那支钢笔,笔尖猛地弹出锋利的钢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侯三的咽喉!
快!
角度刁钻到极致!
侯三的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没!
他完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一只大手,如从虚空中探出,后发先至,像一把烧红的铁钳,死死攥住了判官刺来的手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店铺里炸响,格外刺耳!
判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不可思议的惊骇!
他猛地转头!
只见那个他本以为还在满世界躲藏的“猎物”,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顾野依旧是那身土掉渣的工装,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像是凝结了西伯利亚的永恒冰川。
“找我?”
顾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睥睨万物的霸道。
他攥着判官变形的手腕,缓缓用力,能清晰地听到对方骨头在呻吟。
他嘴角的笑容,充满了最原始的、野性的残忍。
“不好意思。”
“我这人,不喜欢喝茶。”
“我只喜欢……送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