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郊外,一家门庭冷落、环境却异常清幽的私人精神疗养中心内。
楚风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呆呆地坐在房间靠窗的椅子上,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被铁丝网分割的天空。与几个月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少爷相比,他瘦脱了形,眼窝深陷,脸颊凹陷,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那天晚上端木九隔空施加的精神冲击,如同梦魇,至今仍牢牢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只要一闭眼,那双冰冷如同神只俯瞰蝼蚁的眼睛,和那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极致痛苦就会重现,让他从睡梦中尖叫惊醒,大小便失禁。
楚家动用了大量资源,将他从警方和国安的视线中暂时摘出来,塞进了这家昂贵的疗养院,美其名曰“静养”,实则是避风头兼治疗他的“心病”。然而,最好的心理医生,最昂贵的药物,似乎都效果甚微。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是现代医学能够轻易抹去的。
“端木九……端木九……”楚风无意识地喃喃着这个名字,眼神时而恐惧,时而迸发出刻骨的怨毒。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除非……除非那个毁了他的人,先一步下地狱!
可是,连影蛇那种亡命徒都折戟沉沙,他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高级助理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是楚父的心腹,姓赵。
“少爷,老爷让我来看看您。”赵助理将一篮昂贵的进口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楚风像是没听见,依旧盯着窗外。
赵助理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另外,老爷托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常规手段动不了,或许可以……换个思路。他让我给您一个联系方式。”
说着,赵助理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片,上面只有一个手写的、看起来像是境外号码的数字串。
楚风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那张卡片:“这……这是什么?”
“老爷只说,这是一个‘高人’的联系方式。”赵助理将卡片放在楚风手边的桌上,声音压得更低,“据说,这位高人行事……不拘一格,尤其擅长处理一些‘非常规’的麻烦。但老爷也提醒,与虎谋皮,风险自担。用与不用,何时用,全凭少爷您自己决断。”
说完,赵助理微微躬身,不再多言,悄然退出了病房。
楚风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仿佛握着一条毒蛇。他父亲的意思很明白,家族明面上的力量不能再动用了,但如果他楚风自己私下里能找到“非常规”的手段报仇,家族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提供一些便利。
风险自担?楚风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风险不能承担?只要能弄死端木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死死攥着卡片,眼中燃烧起疯狂而病态的火焰。他拿出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备用手机,手指颤抖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通了那个境外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以及一种仿佛来自极深地底的、若有若无的……风声?
楚风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我找‘高人’。我想……请你对付一个人,价钱……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只有那诡异的“风声”似乎清晰了一丝。
几秒钟后,一个极其干涩、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说的却是一种楚风完全听不懂的、语调古怪的语言。
楚风愣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切换成了生硬、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
“资料……目标……地点……发到这个加密信道……”一个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复杂地址被报了出来,“定金……一半……事成……付清……失败……不退……”
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好!好!我马上发!”楚风连忙答应,心中既恐惧又兴奋。这种做派,听起来就比贾仁义那种货色靠谱多了!
他挂断电话,立刻开始整理端木九的资料,包括听风阁的地址、星辉苑的位置(他动用关系查到的)、以及他所知道的关于端木九的一切诡异之处,全都发了过去,并毫不犹豫地转出了第一笔天文数字的定金。
做完这一切,他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病态而亢奋的笑容。
“端木九……你等着……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窗外,乌云渐渐汇聚,天色暗了下来,仿佛预示着新一轮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一次的对手,显然比楚风和贾仁义之流,要危险和诡异得多。